夏琥怔在原地，淚痕未干，在以前，面前的相只會教他如何吃喝玩樂，本不會說這些國民的大道理。

“抬起頭！”陳九州低喝。

夏琥又是一驚，急忙把頭抬起來。

“幾年以后，東楚被南梁滅國，你委曲求全，捧著傳國璽獻上，或許還能封個爵，依舊有舞姬水，有不盡的富貴榮華，不過，到時候你可得小心，要忘了你的皇姐，忘了楚都里的夏氏宗廟，還要忘了楚都外的三百里東楚城墻！”

“國破山河在，而山河，不再是你夏家的山河！”

夏琥聽得臉發白，著腳步走到劉總管面前，艱難地抬起手，將劉總管的服拍了好幾下。

“陛下，老奴何德何能。”老太監痛哭涕零。

陳九州神稍緩，夏琥要是真扶不了，他只能想辦法，帶著離開東楚，畢竟他這個相再如何權勢，也不是帝皇，以后終歸要靠夏琥自己。

“回營。”陳九州冷聲吐出一句，率先上馬。

夏琥也沉默地在老太監的扶持下，跟著上馬。

……

圍場營地，已經是一片歡呼雀躍的景象。

一位鮮怒馬的鎧甲青年，抱著雙手，冷冷立在場中。

在他的面前，赫然是一頭死去多時的林鹿，鹿首上，還著一柄亮銀長槍。

旁邊圍著的人，皆是一副羨慕之。

“王太傅家的二公子，果然了不得，爐香還沒燃個小半，就已經獵到林鹿了。”

“聽說這林鹿，王二公子并不是用弓來獵，而是直接用長槍擲死的！”

“弓馬嫻，這是為將之道啊。”

王城鐘從太師椅上站起，一臉揚眉吐氣，作為太傅，這一刻，他有理由驕傲。

二兒子王子仇，早已經在楚都名四方。

“父親，孩兒幸不辱命，等會陛下賞的金弓，孩兒獻給父親，預作壽禮！”王子仇聲音倨傲。Μ.166xs.cc

“好！不愧是我王家兒郎！”

遠在一邊的魯敬，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要是我去，肯定也能獵到的，但我以后是太子，有自己的帝王準則。”

魯長風古怪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心想著不會是剛才的一番話，就弄魔怔了吧？

“陛下回營！”這時，悠遠的擊鼓聲再度響起。

整個原本死氣沉沉的營地，瞬間變得躁起來，特別是王家人，特意在臣列的最前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夏琥看了陳九州一眼，發現陳九州臉已經緩和的時候，心底松了口氣。

他的皇姐告訴過他，一定要順著陳九州的意思，不然后果會很慘。

“陛下，王家二公子王子仇，已經獵到林鹿，可喜可賀，我東楚江山，果然人才輩出！”周元急忙出列。

這相當于討個人，畢竟這種事，總不能讓王家人自己來說。

夏琥點頭，剛要拿起旁邊的金弓，卻被陳九州一下子攔住。

“陛下稍等，我去辨認一番。”

王城鐘見狀極為不爽，這相，當真是喜歡裝腔作勢。

辨認又如何，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是林鹿。

“該是我王家的，誰也搶不走。”王城鐘小聲安。

王子仇臉依舊倨傲，“孩兒的本事，父親是了解的，別說是獵鹿，哪怕是水里的蛟，只要父親喜歡，我一樣能抓來！”

“呵呵，好孩子。”

王子仇并不知道，這一次做出頭鳥，實則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陳九州裹了裹上的大氅，閑庭信步，走到了死鹿面前，甚至還出佩劍，捅了好幾下。

“是哪位獵的？”

“是我，東城守備領王子仇。”王子仇聲音若雷，得意之下，連敬語都沒用。

王城鐘皺了皺眉，心底升起一不詳的覺。

“不愧是王太傅家的公子，手了得。”陳九州笑了笑后，驀然臉一變，“守備領好大的膽，這明明是一頭野馬，竟然敢冒充林鹿！”

陳九州此言一出，四周盡是嘩然，連小皇帝夏琥也忍不住起，要為王子仇爭辯兩句。

他看得很清楚，這確實是鹿啊，鹿生角，馬兒可不生角。

“陛下，還請靜坐，陳相自有論斷。”最后，還是老太監劉總管眼一亮，猜出了陳九州要做什麼。

“陳相，你看清楚，這明明就是鹿！眾所周知，林鹿長角，野馬可不長角！”王子仇氣道。

“你錯了，生角的才是馬。”陳九州冷冷地招了招手，有太監搬來太師椅，讓他坐下。

“父親，陳九州傻了？”臣列中，魯敬小聲開口。

魯長風眼神郁，“你不懂，這陳九州好手段啊，指鹿為馬，一辯忠，等著吧，他肯定會讓其他人上去指認。”

“那父親，要是著我上去，我該說是什麼……”

魯長風神微，“陳九州勢大，你若是上去，就說是馬。”

“生角的是鹿！不信的話，你問其他人！”王子仇臉怒，冷然回頭，看向自己的太傅老爹。

“父親，陳相眼拙了，這明明是鹿！”

王城鐘臉復雜，和魯長風一樣，同樣是老狐貍，他哪里猜不出陳九州的意思。

好手段啊，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