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急地找本宮過來是有何要事？”

臨華宮的東暖閣中，韓淩賦起擺在上首的金楠木椅上坐下，溫和卻疏離地看著崔燕燕，語氣和神都是著一冷淡。

崔燕燕坐在下首的圈椅上，眸中閃過一抹慍，卻正好被上茶的宮擋住了。

待宮退下後，溫地回道：“殿下，我們馬上就要隨皇上回宮了，妾琢磨著筱兒妹妹和擺妹妹的住也該事先安排一下，所以想同殿下商議一下安排在哪妥當。”

一聽到回宮，韓淩賦便是麵一沉，耳邊不由回起皇帝的話：“……等回了王都後，你就立刻出宮開府！”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了拳頭。

崔燕燕自然是注意到了韓淩賦的異，卻是以為他又是為了白慕筱。

白慕筱進門那日的事早就傳了崔燕燕的耳中，讓崔燕燕的心中複雜極了。一方麵慶幸白慕筱夠傻，竟然把三皇子給趕走了，另一方麵又對擺起了忌憚之心，可不管怎麽樣，現在最大的敵人是白慕筱，擺過門本就是所願的，原先以為還需要再計劃一二，如今倒是正好了。

崔燕燕也想得明白，現在就幹脆隨著那兩個人去鬥，隻需坐收魚翁之利就是。

退一步來說，哪怕將來擺真得了寵，一個百越人，永遠也都不可能越過自己。

最初也是為此才會選了擺。

“殿下，”崔燕燕察言觀地繼續道，“妾想著筱兒妹妹和擺妹妹就先暫時委屈一下，住在左偏殿裏，待日後開了府，妾再為們安排新的院子，殿下以為如何？”

韓淩賦心不在焉地端起了青花瓷杯，呷了一口，心想：反正在宮裏也呆不了幾天了，住哪兒又有什麽區別？

他淡淡地說道：“就照你的安排來吧。”

見韓淩賦難得讚同自己，崔燕燕心裏暗喜，恭敬地應道：“是，殿下。”頓了頓後，又道，“殿下，妾還有一事稟告，今日皇後娘娘召見了妾，賜了兩個嬤嬤給筱兒妹妹和擺妹妹。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兩位妹妹最好在回宮前先學學宮裏的規矩。”

韓淩賦眉頭微蹙，皇後的顧忌沒錯，宮裏的規矩繁瑣，若是出了差錯，輕者不過是被那些奴婢輕視；重者那可能是掉腦袋的事。

隻是，以筱兒的子……

想著，韓淩賦突然覺得有點頭疼，就怕筱兒心裏有所抵。

“殿下，”崔燕燕見韓淩賦久久不語，又道，“若是殿下不喜，那妾就把人退回去？”

韓淩賦搖了搖頭：“把人留下吧，這畢竟是皇後的一片好意。”皇後賜下的人哪是這麽好退的，就是真要退，那也要等筱兒和擺先學好了規矩再說。

“是，殿下。”崔燕燕欠了欠應道，心下微鬆：這要是真要把人給退回去，那可就是自己白白得罪皇後而已。

絞了絞手中的帕子，還好韓淩賦還沒被迷到昏頭的地步。隻要韓淩賦不在大事上犯糊塗，總會有法子收拾那個白慕筱的。

想著，眼中就帶了一笑意，卻見韓淩賦霍地站起來，彈了彈袍道：“若是無其他事，那本宮就先走了。”

他這是一刻也不願意在自己這裏多留嗎？崔燕燕的笑臉差點要僵掉，就在這時，一個宮卻進來稟報道：“殿下，白側妃和擺側妃來請安了。”

原來已到了晨昏定省的時候。

一聽白慕筱來了，韓淩賦頓時出遲疑之，崔燕燕抓住機會趕忙道：“這倒巧了。殿下，不如和妾還有兩位妹妹一起用過晚膳再走……”

想到自己在白慕筱過門後一直沒機會和好好說說話，韓淩賦終於點了點頭。

崔燕燕心中即喜且怒，但臉上隻能笑道：“快請兩位妹妹進來吧。”

不一會兒，白慕筱和擺肩並肩地從屋外走了進來。

“擺見過殿下、姐姐。”

擺以無可挑剔的大裕禮儀向韓淩賦和崔燕燕屈膝行禮，而一旁的白慕筱卻是一言不發，隻是隨著擺的作福了福。

對此，崔燕燕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笑著讓們起落座。

“兩位妹妹來得正好，今日皇後娘娘賜了兩個嬤嬤……”崔燕燕就把皇後賜下嬤嬤教導兩人規矩一事又同擺和白慕筱說了一遍。

一個丫鬟很快領著兩位嬤嬤進了屋，兩個嬤嬤左邊那個較高，穿著一湖的素麵褙子；右邊那個臉頰圓潤，穿了一石青的褙子。

兩人一進屋就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奴婢見過殿下、皇子妃和兩位側妃。”

崔燕燕讓們起後，指著個子較高的嬤嬤道：“這是高嬤嬤。”然後指著臉頰圓潤的嬤嬤道，“那是阮嬤嬤。”接著又含笑道，“既然是皇後娘娘賜下的嬤嬤，那想必都是好的。那阮嬤嬤就跟著筱兒妹妹，高嬤嬤就跟著擺妹妹吧。”

“是，皇子妃。”阮、高兩位嬤嬤連忙施禮，接著就分別走到白慕筱和擺跟前，行禮後各自站到了二人的後。

“殿下，”崔燕燕看向韓淩賦問道，“時辰不早了，可要擺膳？”

韓淩賦頷首道：“傳膳吧。”

主子一發話，屋裏服侍的奴婢立刻下去命人傳膳。

白慕筱臉微變，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

崔燕燕瞥了白慕筱一眼，故意大方地說道：“筱兒妹妹，還有擺妹妹也一起吧，大家一起用膳也熱鬧一點。”

擺連忙屈膝謝過：“多謝殿下、姐姐恩典。”

白慕筱在一旁冷眼旁觀，眼中閃過一輕蔑。隻不過留們用膳而已，這個擺居然就把這當了一份恩典，什麽百越聖，一旦與人為妾，居然就這麽輕易地丟棄了曾經的份和傲骨，自己以前真是高看了！

這時，一個小丫鬟進來稟告說晚膳已經備好了，眾人便去了一旁的偏廳用膳。

一桌熱騰騰的十菜一湯已經上桌，這廚出手，自然每一道菜肴都是致味。

韓淩賦第一個袍坐下，這時，擺盈盈上前，主請纓道：“今日就由擺為殿下和姐姐布菜吧。”

按規矩，正室用膳時，妾是需要立規矩，一般也就是布個菜，端個茶，服侍漱口什麽的。

白慕筱也想到了這一點，眸一冷，卻沒有任何作。

崔燕燕含笑地看著擺，親熱地說道：“擺妹妹，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見外，坐下和我們一起用膳吧。”看來一派賢惠大度的正妃風範。

白慕筱用一種近乎超的態度看著崔燕燕和擺在那裏一唱一搭，心中既有輕蔑鄙夷也有苦。算是看明白崔燕燕在玩什麽花樣了，崔燕燕恐怕是想借此告誡自己，自己永遠隻是一個側室！

南宮玥是堂堂的藩王世子妃，而自己永遠隻是個妾！

想到這裏，白慕筱又是心中一陣痛，這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晚膳後，下人們以最快的速度撤下了殘羹剩飯，然後又給主子們上了熱茶點心。

崔燕燕優雅地啜了一口熱茶後，溫地說道：“殿下，天不早，今晚不如就由筱兒妹妹服侍殿下安寢，殿下以為如何？”

韓淩賦的烏瞳頓時熠熠生輝，眉梢出喜意，急切地朝白慕筱看去，隻覺得崔燕燕總算是漸漸認清了的地位，懂事識相多了。

正妻安排妾室侍寢在大戶人家是理所當然之事，然而白慕筱卻是子微微一，瞳孔猛地一。這個崔燕燕是什麽意思？竟然連自己和韓淩賦的閨房之事也要手！這是把自己視為子嗎？

白慕筱心裏既屈辱又憤怒，冷聲道：“謝皇子妃一片好意，不過還是等筱兒學好了規矩，再服侍殿下不遲。”

沒先到筱兒還是不願意原諒自己……韓淩賦眼中閃過一抹失，自己究竟要如何做，筱兒才能原諒他的無心之失呢。

崔燕燕優雅地笑了，“妹妹說的是。”

心中譏誚地想著：真不明白這個白慕筱究竟是怎麽想的，過門當夜不讓韓淩賦房，現在竟然又故技重施！就算是玩擒故縱的花樣，那也實在是過了。

不過，對於崔燕燕來說，白慕筱犯傻，那是最好不過。

韓淩賦因為白慕筱的拒絕而心煩躁，隨意地說了一個借口就去了書房。

既然韓淩賦走了，崔燕燕也沒興致與白慕筱、擺周旋，便打發們回去了。

白慕筱心複雜地帶著阮嬤嬤和丫鬟回了自己的屋子，誰想一進屋，原本看著如彌勒佛般的阮嬤嬤突然變臉了，倨傲地看著訓道：“白側妃，奴婢是皇後娘娘賜下來教您規矩的，您可知道您剛才犯了幾個錯誤？”

白慕筱麵一冷，沒有說話，而阮嬤嬤也沒指說什麽，滔滔不絕道：“白側妃，您為側妃就理應給正妃布菜，剛才擺側妃主提出為皇子妃布菜時，您為何不應和？皇子妃大度讓您和還有殿下一起用膳，您為何不謝恩？還有，皇子妃讓您侍寢，您既然子沒有不適，也不是小日子，怎可出言拒絕殿下？”搖了搖頭，厲聲道，“看來不止是宮規，您的各種規矩都要從頭學一學，免得給三皇子殿下和皇子妃丟人！……”

白慕筱始終默不作聲，心中諷刺：又是規矩！最終皇後也好，崔燕燕也罷，也就是學俞氏之流，試圖用規矩來自己！

就在這時，碧痕來稟告道：“姑娘……”

才一出口，就被阮嬤嬤嚴厲地打斷道：“應該側妃娘娘！”

碧痕了子，忙改了口：“稟側妃娘娘，擺側妃來求見您。”

擺？白慕筱雙眸微瞇，眸中閃過一抹嫌惡。

可是……

看了阮嬤嬤一眼，頷首道：“我去見見。”

擺正在堂屋中候著，一見白慕筱進屋，便站起來，優雅地福了福，“筱兒妹妹，我虛長你幾歲，就稱呼你一聲妹妹了！”

的一舉一讓人挑不出錯，可是看在白慕筱眼裏，卻是虛偽做作。

“誰是你妹妹！”白慕筱冷冷地看著擺，“你來做什麽？”

擺眼中出一抹傷，深吸一口氣，又道：“筱……白側妃，我來隻是想來與你解釋，那一日我和殿下真的是被蕭奕陷害的……”

白慕筱雙目一瞠，目兇地朝擺看去，居然還跟自己提那一日！

一瞬間，那一晚擺和韓淩賦頸而眠的一幕又一次浮現在白慕筱眼前，的雙拳不自覺地我了拳頭。

擺似乎毫無所覺，繼續道：“殿下一直很疚，覺得對不起白側妃。哎，白側妃，你剛才實在不應該那樣拒絕殿下、傷殿下的心，殿下對你真的是一心一意，從不曾有過一異心！像殿下那樣專的男子真是我生平僅見……”

擺說得越多，白慕筱的心就越痛，韓淩賦是自己的男人，擺有什麽資格站在那種至高的位置上訓斥自己！

“夠了！”白慕筱冷冷地打斷了擺，“殿下對我的心意，我再明白不過。隻可惜總有些癡心妄想、自甘下賤的人在肖想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輕蔑地看著擺。

“白側妃，你怎麽可以……”

擺傷地看著白慕筱，眼中喊著淚，驀地轉衝出了堂屋，卻差點和屋外的一個男子撞了個正著……

“殿下……”擺淚眼朦朧地看著韓淩賦，眼中有著無限的委屈，很快就用帕子掩著角跑走了。

“……”韓淩賦試圖住，卻聽白慕筱冰冷的聲音自屋而來：“你怎麽不去追？！”

他這麽一說，韓淩賦又怎麽能去追。他歎了口氣，第一次有了一種不想去看白慕筱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