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沒一會兒,屋中的聲音便再度傳了出來。
說話的還是那小姑娘。
“其實,便是答應嫁給太子,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賭氣。”
的聲音很很小,若是不仔細聽,隔著一層門是很難聽清的。
但這句裴紹聽清了,且是異常清楚。
男人心一驚,更是一,也是頓喜,便憑著他的聰明,這話不用聽得多全,如此兩句足矣,他已然明白,前頭的那個“他”說的就是他。
而那小姑娘所言也是表達的清清楚楚。
便是昔日其實并非真心想嫁魏璟卿,大部分是因為和他賭氣。
男人低笑了一聲,斂眉微微瞇起了眼睛,心之中漾不已,瞬時喜的沒邊兒,當即便再度抬了手,想敲門進去。
但手將將抬起,只聽秀兒不知說了句什麼,那小姑娘應了一聲,而后再度開了口。
“是,多覺得有些愧疚,利用終究是不對的。”
那男人一聽這話,臉上的笑緩緩地收了回去。
他聽得懂。
在說自己當初和魏璟卿定親時心中存著其它目的,對魏璟卿多有些愧疚之。
裴紹終是沒敲這門,沒進去,沒與見面。
他返回了宮中,當晚想了許久。
關于魏璟卿。
他離京了。
他和他之間的分盡了。
所謂斬草要除,奪權三個月,沈家與陸家均已被他滅了滿門。
死的死,下獄的下獄。
但,魏璟卿跑了。
不過,裴紹當然早已把事查了個水落石出。
三個月前,奪權之后,他便調查了沈家與陸家。
沈韞與陸綺兒所謀的是天下。
沈韞那天子之下第一權臣當然不是白當的。
這麼多年來,他自然有所準備。
事與敗,他必然留了后手。
若非他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先發制人,此事必然要經歷一番雨腥風。
裴紹本以為這麼多年來他二人私吞的糧倉與金銀應該是在陸家藏著,但調查之后,竟是沒有。
沈韞貪污賄過什麼錢財,裴紹早就一清二楚,除了昔日他本想利用蘇瑯揭發的那筆藏在原戶部尚書楊宗懷的松柳水榭河底的貢銀與工部尚書賀云樓修城墻貪污的那筆金銀外,其它的,裴紹也都知道。
但查了府邸,沒有;查了賬目,對不上;查了糧倉,也早已空了。
那些賬目做的非常巧妙,但全然不對。
裴紹很快便參,是沈韞留了一手,提前轉移了那些錢。
經查后,裴紹亦是發現其早便在京外之外,安排了一個和他表面上邊兒都不沾邊兒的親戚給他養了兵馬。
如今那些東西,全部都到了魏璟卿的手里。
不止如此。
昔日,奪權后的第三日,裴紹便還發現了一件事。
便是陸綺兒邊最得力的太監許連生竟是被掉包了。
真正的許連生早被送出了宮。
但人不在陸府,不在沈府,亦不在太子府。
魏璟卿為何能跑掉?
他,功不可沒
****************
京城之外,大雪皚皚。
窗外寒風簌簌,呼嘯之聲不絕于耳。
屋中爐火燃燃,時而發出“滋滋”聲響。
魏璟卿一袍服,一塵不染,立在小窗之前。
許連生端來熱茶遞給了他。
他面肅然,眸冷漠,接了太監遞來的茶,但一言未發。
許連生看著外頭緩緩飄落的雪花,卻想起了往事。
“殿下生于冬月,出生那天,天上也飄著這樣的雪。娘娘是夜間產,在宮中,九死一生,誕下殿下。得知殿下即將出生,大人一夜未眠,激張的不能言語,聽聞貴妃難產,更是心急如焚,手都是的,直到殿下呱呱墜地,母子平安,大人方才松了口氣,奴才親眼所見,從未見大人那般高興過。雖不能常伴左右,但大人的心一直和娘娘與殿下在一起。他們本就是天生一對,是武德帝拆散了他們。武德帝為何看到了帕便信了此事,他心中本就清楚,大人與貴妃自相識,青梅竹馬,是他橫刀奪。大人與貴妃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保住殿下,保護殿下而已,一切都是為了殿下的來日,殿下的江山。然,這一切都被魏璟承毀了。魏璟承是個極狠之人,半個活口都不留,對沈家與陸家趕盡殺絕。殿下明明什麼都沒做過,從未對他不起,何其無辜?他心知肚明,但依然對殿下下死手,毫不念及往昔舊,是本容不下殿下的。”
魏璟卿依舊一言未發,只舉杯,緩緩喝了茶。
***************
三日后,裴紹派出去的暗衛終是探得了魏璟卿的下落。
但他并未打草驚蛇,更未派人圍剿。
唯做了一件事,便是,引他回來。
鄰近年末,還差半個月便要過年了,他剛剛登基,政務繁忙,尚未廟堂祈福,眼下時機正好。
裴紹安排了此事,且特意將消息傳了出去,在臘月十八,于奉國寺祈福。
魏璟卿還有大用,裴紹是不會讓他死的。
眼下,魏璟卿有錢有糧草有兵,亦有兵可用。
雖數量不多,明著無法與他對抗,但暗著卻可一搏。
他勢必會來找他復仇,若沒猜錯,會是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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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外
魏璟卿的人第二日便探到了此消息。
這機會,與他方所謀所差無幾。
裴紹剛登基不久,勢必要去奉國寺祈福。
此時年終,時間正好。
沈韞籌謀多年,在奉國寺卻是有刺殺帝王的天時地利時機,只不過原來的對象是武德帝,如今變了裴紹。
太監在桌上平鋪了那奉國寺的地圖,三兩句,魏璟卿便已了然。
他安置了一部分人在奉國寺外,刺客易容頂替假扮了奉國寺僧人,一部分人藏在奉國寺周邊,另一部分人守在蘇府附近。
事之后,他會帶妧妧走。
許連知道他心中放不下那小姑娘,曾多次勸他放棄。
但他一言未發,終還是安排了人守在蘇府附近。
許連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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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紹知道他會妄想還有機會帶走蘇妧妧。
但他高估了他自己。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留著他魏璟卿,出此下策,不過是利用他哄自己的人原諒自己
他也本就沒讓蘇妧妧待在蘇家,而是讓長公主把哄去了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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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接了這差事,不知侄兒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起先是不愿意的,但侄兒說妧妧待在家不安全。
詠一頭霧水,然再問什麼,侄兒卻是什麼都不答。
保護妧妧這一事上,詠倒還是相信侄兒的,是以終是尋思了尋思,還是答應了。
然到那小姑娘那,便難了。
詠勸了許久,就是不肯去。
終,人是被詠求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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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那臘月十八。
真正出行起來,實則長公主與妧妧也是基本看不到裴紹的。
沿途起先是乘車,待到了,那男人在前,長公主與妧妧等人在后,也是看不到他,直到了廟。
妧妧同長公主一起,離著帝王自然頗近,便就在那男人的右后方。
小姑娘本還是不大想見他。
這般見了,又不自覺地時而便會轉眸他的背影。
祈福起先一切順利,員亦皆很虔誠。
但便是突然之間。
裴紹邊兒伺候的和尚之一霍然從懷中出了匕首,然后猛地朝裴紹刺去。
一切只在須臾,誰也未曾想到。
小姑娘眼睜睜地,親眼所見,瞳孔猛然,目碎裂,臉煞白,一顆心無底一般的沉了下去,心要碎了一般,人不控制,頓時哭喊了出來。
“裴紹!”
而后人便沖了出去。
千鈞一發,所有人皆驚慌失措。
那匕首“噗”地一聲便刺了裴紹的口,下一瞬,那男人抬掌,一擊致命,打在那刺客的額頭之上,刺客當場斃命。
眾人皆是驟慌,場面一度混。
護衛一擁而上,頃刻護住皇上。
男人臉煞白,無,捂住口,但瞧見小姑娘失控了一般地撲向了他,“嗚嗚”痛哭,竟是笑了一下。
過來,他便摟住了人,但姑且沒與說話,語聲有了些許虛弱,但仍然極威嚴,吩咐了下去。
“傳令:活捉魏璟卿及其羽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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