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著跪著,直的脊背如同西北戈壁路旁的白楊,為他最后的倔強,“我相信奚小姐說的,如果奚小姐要殺了爺,爺是不會反抗的,同樣地我也相信奚小姐有那份能力,所以,我只希我的死,能夠換來奚小姐對爺的原諒,只要奚小姐從此斷絕對爺的殺意,將過去的一切都放下,我便死得其所。”
杭儲殷的話一字一句敲打在奚沉卿的心上,緩緩走到落地窗邊,橘黃的影籠罩上一抹飄渺的疏離,指骨骨節被的泛紅,“不是誰都能死得其所,你想讓我徹底放下過去的一切,我可以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那些過去的,不只是過去,它在我這里永遠都不會過去。”
杭儲殷從后腰掏出一把槍,干凈利落地裝上消音。
“這就是當初你打傷我的那把槍,也是蕭照夜送你的那把槍對嗎?”奚沉卿一眼便認出這是當年的那把伯萊特92f。
“奚小姐好記。”
奚沉卿走過去,出手,語氣不容人拒絕,“把槍給我。”
杭儲殷靜默片刻,恭敬將槍雙手奉上。
奚沉卿接過槍,在手中掂量幾下,隨后看都沒看一眼,就扣下扳機,不遠的蘋果瞬間四分五裂。
紅譏誚,眸深沉,“的確是把好槍。”
杭儲殷瞳孔徹底暗了下來——這槍法,這手的直覺,他這樣用槍多年的老手都不敢說一定贏得了面前這個看似矜貴實則深不可測的奚沉卿。
隨后,奚沉卿將黑乎乎的槍口對準杭儲殷的額頭。
“記得嗎?當初你就是這樣對準我的。”
杭儲殷沒有毫畏懼,死亡不過是一個人的必經之事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他說,“奚小姐,你開槍吧,只是希您能夠遵守諾言。”
杭儲殷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奚沉卿收回槍,“開槍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意料之中,杭儲殷睜開眼睛,“奚小姐請問。”
“當年派你殺我的人是蕭老夫人,對嗎?”
自己猜出來的和杭儲殷親口承認的是永遠都不一樣的,這就是為何奚沉卿會固執的緣由。
“是。”
奚沉卿的長發被窗外的風緩緩卷起,“后來你是怎麼復命的?”
“我把爛尾樓的炸都認了下來。”杭儲殷回答。
奚沉卿繼續問,“自從我活著的消息出來后,蕭老夫人有找過你嗎?”
“沒有。”
“杭儲殷,你忠的人是蕭老夫人還是蕭照夜?”
“爺。”杭儲殷沒有毫猶豫。
奚沉卿曬然,“是嗎!”
杭儲殷似乎誤解奚沉卿的意圖,“如果奚小姐想,大可以將當年的真相告訴爺。”
奚沉卿低眉看他,“你不是希這件事這輩子都不要讓蕭照夜知道嗎?”
“反正我都要死了,真相也再也沒有掩蓋的必要。”
這是奚沉卿第一次從杭儲殷的神中看到那抹自嘲的笑。
奚沉卿沉默片刻,“當初我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會食言。”
“謝謝奚小姐。”
“值得嗎?”奚沉卿看著他。
他的眼中是從未見過的堅定和赤誠,就像是最忠實的信徒對待自己最崇高的信仰,“爺在奚小姐這里屬于十惡不赦,但爺在我心里,便是這世上最好的爺,每個人看到的爺,給自的直覺都是不同的,沒有什麼所謂的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愿意為了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奚沉卿的神看不出半分緒,“其實,你可以不用死的。”
接著說,“蕭照夜的傷勢,我想你也知曉了,如果他撐不過這四十八小時,一切便都結束了。”
“不會的。”杭儲殷的聲音異常堅定,“我相信,有奚小姐在,爺一定會醒過來的,他那麼奚小姐,一定不舍得就這麼死的。”
奚沉卿不再說話,沉默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把槍遞還給杭儲殷,“你自行了斷。”
說完,便轉過。
杭儲殷沒有一的巍,十指握著那把槍,緩緩抬起對準自己的太。
他烏黑深邃的眼睛涌現出一抹腥紅。
晚霞最后的就快沒有了,打在墻上只剩下一縷薄。
雖然薄弱快要消失,但他仿佛從霞的隙中看到了爺的影。
西裝革履、冷漠深沉的樣子一如既往,站在頂端,偶爾俯瞰踩在腳下的人,而他便是萬千中的一個。
從爺救他的那一天開始,他便做好了隨時為爺犧牲的準備,這是他能給爺的最大的回報,也是他最值得驕傲和榮幸的事。
“爺,再見了,您保重。”
杭儲殷緩緩閉上了眼睛。
手指即將扣扳機的那一刻,一片鋒利的刀片忽然飛出,直接打掉杭儲殷手中的槍,槍應聲而落,刀片厚重的墻壁,折出清冷刺眼的銀,正好落進轉過來的奚沉卿平靜的眼中。
杭儲殷瞳孔流出難以置信的震驚,本就無法想象奚沉卿是怎樣出手的。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槍里的子彈將他的腦袋打穿。
杭儲殷以為奚沉卿是后悔了,神中出現難得的慌和焦急,“奚小姐,您這是后悔了嗎,剛才我們說好的,只要我死……”
“我沒有反悔。”奚沉卿打斷他的話,“我這兩天不太舒服,見不得太腥的場面。”
“我可以去奚小姐看不到的地方。”杭儲殷幾乎是口而出。
奚沉卿眉眼流出一分意外,沒想到都做的說的那麼明顯,杭儲殷還看不出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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