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間屋子里。

小燈還亮著，炕上的夫妻倆并沒有睡。

南益梁正在看著妻子，往新買的相冊里，一張一張的放著兒子小時候的照片。

他們那時候窮，他也沒什麼要拍照的意識，還是楚秀媛每次去城里賣換錢回來時，第二天就會讓他帶南振去城里拍一張照片。

南益梁向來不會阻止楚秀媛做任何事，要求，那他照辦就是。

從南振一歲大開始就一直拍，差不多一年能拍兩次那樣，一直到他離開重村之后，就再也沒拍過了。

照片攢的不，但能讓南振還記得的卻不多。

只有長大后拍的那幾張他有印象，從前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有照片這事兒。

猶記得當初南益梁問過楚秀媛，為什麼堅持拍這些照片呢？

南振都不記得，也不看。

楚秀媛沉默了很久，才不咸不淡的回答：“城里人都會給孩子拍照，一年拍一次，記錄他的長。我不想以后他談了對象，跟對象分自己年的時候，卻無話可說。”

此時，暗黃的小燈之下。

楚秀媛拿起了其中一張照片看著。

照片里的南振僅僅十一歲，卻長得不小了，個子一直都是村子孩子們中高個子的那一波。

可他拍照的時候滿臉的不高興，冷著個小臉兒，簡直跟楚秀媛不笑的樣子一模一樣。

楚秀媛向來話，更十年如一日的不會跟南益梁閑聊起什麼。

可現在，卻看著那張照片，說道：“這張照片，是我帶他去拍的。他當時跟我生著氣，差點就不拍了。”

楚秀媛到現在仍舊記得，十一歲的南振在大街上甩開了的手，怒氣沖沖的說：“我不用你牽著我，我嫌你丟人。你也不用牽著我，反正你也打心眼里看不起我跟我爸。”

眼淚突然掉在了照片上，楚秀媛趕心疼的了照片，生怕眼淚會弄花了照片中南振的臉。

一張一張的將照片塞進相冊，并親自在照片的背面標注著南振那一年分別多大年紀。

“他是農歷6月18的生日，下午兩點半出生的。”楚秀媛拿出筆，在南振十八歲的照片后面邊說邊寫。

也沒看南益梁，只說：“你也記著點，萬一有一天我也不記得了，就沒人記得他是幾點生的了。”

至今為止，楚秀媛都很稱呼南振為兒子，要麼‘他’，要麼南振的大名。

南益梁一言不發的將妻子整理好的相冊小心翼翼的放進屜里，然后關燈休息。

黑暗中，夫妻倆誰也沒睡著，但他們從不聊天。

即便如此，他們這一輩子也走到了現在。

那個年代的人好像很會去在意什麼有沒有共同語言，有沒有一致的興趣好，亦或是三觀合不合這些。

似乎只要能一起吃飯，一起睡，再一起醒來，就足夠維持住一個家。

漸漸的，這一家三口都了夢鄉。

可到了后半夜，南益梁覺到有人推自己，他忙睜眼，迷迷糊糊的問：“怎麼了？”

楚秀媛半撐著，“你聽聽，是不是南振在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