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年了。
井九每至一城,便要吃一頓火鍋。
趙臘月不問,不代表不會想。
井九沒有回答的問題。
因為到了現在,他都不知道是想在火鍋店里看到那個人,還是這已經變了一種習慣。
忽然有曲聲響起,叮咚仿佛泉水,落在耳間,響在心上,清澈無比。
曲聲極,但這里是火鍋店,怎樣也覺得不協調,哪怕井九與趙臘月坐的是包廂。
井九戴上笠帽。
趙臘月也取過笠帽戴好。
過了豫州之后,他們走的越來越慢,于是蒙住頭臉的事再次從灰布變回了笠帽。
后來與他們朝過面的人都死了,所以直到現在,清天司的畫像還是他們在寶樹居時的模樣。
房門開啟,隨之而起的還有一聲微驚的輕呼。
一個抱著琵琶站在屋外,很是小,上的素衫顯得有些大,鬢角著一朵白的茉莉花,看著很素凈。
趙臘月想起自己當初在神末峰頂,試穿景師叔祖衫時的畫面,放下幾枚銅錢在桌上。
那位有些猶豫,走到桌前,收起銅錢,低聲又快速地說道:“有人想對二位不利,請小心。”
趙臘月說道:“抬起頭來。”
那位微怔,依言抬頭,出一張清的小臉,眼神弱,很是惹人疼。
趙臘月說道:“狐貍。”
小臉微紅,眼里含淚說道:“你為何要罵人?”
井九說道:“確實是狐貍。”
他與趙臘月自然不是在罵人。
這才確定自己的真實份已經被看穿了。
“二位仙師究竟來自何?為何能看出我的真?”
的小臉上出微懼的神,茉莉花微微,眼神更加弱。
要知道修有法,就算是游野境的強者也不見得能識出的真實面目,誰知今天竟被井九與趙臘月一眼看穿。
哪里知道,趙臘月修的是劍意焠,眼力比同境修行者銳利無數倍,井九更是不用提。
趙臘月說道:“沒想到應城小荷居然是個妖修。”
與井九游歷兩年,就算與人打道,也總會知道些修行界的形。
這位做小荷,乃是應城出名的修,以心狠手辣出名。
兩年前,三都派主便是因為言語上輕薄了,被種了花毒。
小荷見他們連自己的名字都了出來,也不再做遮掩,對著二人款款拜倒。
“當初若不是二位仙師殺了三都派那些賊人,那個賊必然還會盯著我。我是妖修,又沒有宗派庇護,不管是三都派掌門親至還是昆侖派來個弟子,我都應付不了,所以我是真心謝二位仙師,才特來示警。”
趙臘月說道:“誰?”
小荷說道:“清天司。適逢四海宴,參與此事的修道者眾多,有昆侖的長老,大澤強者,果寺高僧,還有青山仙師。”
趙臘月說道:“你為何知道是我們?”
小荷有些不安說道:“不便告知,還請仙師不要追問。”
房間安靜起來。
火鍋湯沸,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小荷擔心說道:“二位仙師縱然法力高強,但敵人勢眾,還是不要在海州停留為好。”
趙臘月向井九問道:“殺了?”
井九說道:“隨你。”
小荷睜大眼睛,顯得很無辜。
片刻后才明白了二人這番對話的意思,頓時驚慌起來,又急又懼,眼里蒙上一層霧汽,很是可憐。
“我見猶憐。”趙臘月說道:“要不然帶回去給鎮守做伴?”
井九說道:“會被咬死。”
趙臘月說道:“那算了,你走吧。”
小荷見識極廣,卻沒見過這樣的怪人,哪里還敢停留,抱著琵琶趕退走。
一盤青口加上一盤螺片,讓沸騰的火鍋湯暫時回復了平靜。
趙臘月向窗外。
晚霞越來越紅,忽然有道巨大的影,從海那邊的方向侵襲過來。
天空里的巨大影,是穿梭在云里的飛鯨。
伴著一聲低沉而悠揚的聲,飛鯨噴出無數海水,化作雨點落下。
冬末的海州城,提前迎來了一場春雨。
晚霞的邊緣出現了一道彩虹,無比麗。
海州城里響起一片歡呼。
這是西海的盛大儀式,歡迎那些遠道而來參加四海宴的修道者。
趙臘月看著落雨的天空,說道:“表明份?”
用了兩年時間才來到這里,知道井九在見到那個人之前肯定不會離開。
那麼顯份如何?反正再過些天便是承劍大會,他們也要回青山了。
井九說道:“不急。”
趙臘月收回視線,看著他認真問道:“那怎麼打?”
一路行來,他們斬妖殺人,看似囂張,實則非常有分寸。
趙臘月遇到的妖怪與對手,或者說井九幫選擇的妖怪與對手,絕大部分的境界實力都不如。
換句話說就是:他們只挑殺得死的對手去殺。
趙臘月有過疑問,強者難道不應該向強者出劍,才會越來越強?
井九的回答是:如果出一次劍就死,沒有人能變得更強。
現在的海州城,因為四海宴的緣故聚集了很多修道強者。
二人再如何天才,修道時間有限,打肯定是打不過的,那麼如何辦?
井九看著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招從天而降的劍法?”
趙臘月想了想,說道:“沒有。”
……
……
當你知道有很多人正在找你的時候,應該如何做?
井九行事向來簡單,就像他切菜的風格一樣。
他直接找上門。
找的是同門。
四海盛宴即將召開,陸續有很多宗派的修行者到來,仙居已經住滿,但自然不會了青山宗仙師的住。
青山宗與大澤、果寺世代好,住在一個小院里。
小院很安靜,但談不上寧靜。
因為那件事,看似熱鬧喜慶的海州城,暗底里有些山雨來的覺。
其實不管是幺松杉還是大澤的左雨使,都對圍殺那兩個所謂魔頭沒有任何興趣。
在他們看來,那兩個人殺的妖怪或者是人都自有取死之道。而且修道者本就是與天命相爭,看淡生死,殺人太過常見,如果不是前些天剛被那兩個人殺死的黑龍寺主持與宮中那位貴妃娘娘的關系,清天司怎會如此鄭重其事?
這時,院門忽然被推開,兩個戴著笠帽的人走了進來。
左雨使微微瞇眼,說道:“你們是誰?”
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好了道法隨時可以發起攻擊。
笠帽不是灰布,但同樣可以遮住頭臉。
幺松杉雙眉微挑,如劍一般,仿佛隨時準備飛起。
到師兄上傳來的劍意波,林英良醒過神來,看著走小院的那兩個人,有些吃驚,但并不慌,更沒有懼意,右手悄悄握住了劍柄,隨時準備解下,默然想著,這兩個魔頭居然敢找上門來,真是送死。
一男一?一高一矮?看著那兩個戴著笠帽的人,幺松杉心里那種怪異的覺越來越強烈。
他沒有出劍,盯著對方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那個形較矮的子沒有取下笠帽,只是手在面前上下劃了兩下。
幺松杉的表頓時變得極為怪異。
果寺老僧了然于,知道不用再擔心什麼,微笑點頭致意,然后拉著面激神的師侄回了自己的房間。
左雨使并不清楚形,但也明白了些什麼,笑著擺擺手,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幺松杉帶著那兩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林英良一臉茫然地跟了進去,心想這究竟是怎麼了?
房門關閉,幺松杉向那兩個人,行禮道:“拜見二位師叔。”
林英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險些沒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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