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炎熱,但對於尋常百姓來說,每日的勞作不會因爲嚴寒酷暑而有所改變的。
幾個砌磚石的漢子正蹲在牆角歇息,一邊閒聊一邊聽著對面書畫齋中傳來的“文縐縐”的閒聊。
不過,對於大多數大字不識的莊稼漢來說,那些“文縐縐”的閒聊與天書也沒什麼兩樣了。
一輛馬車在書畫齋門口停了下來,有個方臉的中年男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對上晃人的日頭本能的皺起了眉頭,拿摺扇遮著日頭,扔了銀子便快步走了書畫齋中。
牆角邊蹲在最裡面的兩個漢子對視了一眼,有一人低聲音說出了一個名字。
“方瑞。”
刑部記錄文書的員。
位不大,尤其在藏龍臥虎的長安城之中看來,說是芝麻大的小也不爲過。
只是這麼個不起眼的員,卻在名冊之上。他們盯著這個人已經盯了好幾日了,他都是規規矩矩的,與一般員別無二致。直到今日正午,突然尋了藉口溜了出來,才一出刑部,便了刑部對面車馬行的馬車往這邊過來了。
“裡面有我們的人麼?”另一個漢子問道。
出方瑞這個名字的漢子點了點頭:“早進去了。”
那就好。兩人換了一個眼神站了起來,不聲的遠離了這羣閒聊的莊稼漢子。
……
……
這座書畫齋並不小,雖然不算長安城中頂有名的那一種,可素日裡也是有不常客的。
此時書畫齋裡的文人墨客正三五結伴的對著裡頭的書畫評頭品足。那個名方瑞的員在一樓轉了一圈,便向二樓走去。
比起一樓的“繁雜”,二樓人數更爲稀,懸掛的書畫不管是筆力還是用甚至書畫者本人都要有好上不。
方瑞環顧了一番二樓寥寥無幾的幾個客人,那些客人皆站在自己興趣的畫作前細細端詳,一時並無人注意到自己。
見狀,他便低著頭徑自走到二樓最裡面的一牆懸掛的畫作前,一一向畫作的背部,直到到第三幅時,眉眼眼可見的鬆垮了下來,將取到的東西塞袖袋之中,疾步下了樓。
與此同時,兩個原本正在二樓欣賞畫作的客人也扔下原本正在欣賞的畫作,跟著下了樓。
明明做過不止多次了,可每每與那位大人聯繫都他驚出了一的冷汗。方瑞擡頭拭了拭額頭上的汗,向路邊停著的一輛馬車走去。
“去刑部衙門。”
帶著斗笠的車伕應了一聲讓了開來。
方瑞踩著足蹬踏上馬車,從亮乍進暗,眼前一黑,有些看不真切,待他雙腳踏馬車,纔看到馬車裡坐了個人。
“車裡有人你做什麼生意?”
車伕在外笑道:“方大人,車裡的可不是在下的客人!”
“不是客人怎會坐……”話到一半噎了聲,方瑞抓著車柩的手一下子扣木中,“你怎知我……”怎知他姓方?
此時坐在車裡的那個客人已經摘下了頭上戴的斗笠,饒是車線暗淡,還是讓方瑞一下子看清了裡頭坐的那個人:狄方行!
不好!這一刻,腦中未必已經理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本能的反應促使方瑞就要轉跳車,才側,屁上便重重的捱了一腳,這位刑部的員整個人一下子跌了馬車之中。
外面圍著等候的幾個人這才鬆了口氣,口中卻不忘向車伕抱怨:“就這麼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文人,你一個便夠了,還用的著我們來候著麼?”
不過話雖如此,這幾個人還是跟著進了馬車之中。
饒是車廂寬敞,一下子進了幾個人也顯得仄了起來,當然,最仄的還是被人圍在正中的方瑞。
狄方行拈著角邊的長鬚,皮笑不笑的看著他:“方瑞,很閒啊!當值時間來書畫齋賞畫?”
方瑞磕磕的說道:“狄大人,我……我不過是出行未請假罷了,不值得諸位這麼大的靜吧!”
狄方行就是一腳:“哪個有功夫來管你刑部的人做事認不認真?”他說著向他出了手,“書畫齋裡拿的東西出來吧!”
“沒……沒有啊!”方瑞下意識的辯解道,“下……下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馬車裡化妝的隨行反手就給了他一掌,幾個人高馬大的隨行當下便將他按住了,從他袖袋中掏出了一張還沒來得及打開的紙條遞給狄方行。
狄方行打開紙條一看,眉心便忍不住一跳,半晌之後,他默不作聲的收了紙條,冷笑著看向方瑞:“招吧!方瑞你還有一家老小吧!若是不想連累家人,便招了吧!”
方瑞一張臉早嚇的青白不堪了,卻仍然聲音抖著做著淺顯無用的辯解:“大……大人,下……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狄方行冷笑一聲,斜眼看他,“你以爲本怎麼知道你的?你家主子陳善埋在這長安城的大小暗樁名單都已落在我的手上了,你還以爲裝糊塗矇混的過去?招了吧!”
聽到“名單”兩個字,方瑞嚇的臉更白了:“大人,下……下……”
“你說不說!”狄方行似乎失去了耐心,閉上了眼睛,“你是刑部的人,想來對於刑部那一套審訊的手段一清二楚。一會兒到大理寺,就讓你一套一套的試吧!反正死你一個也無所謂,名單之上的人名多得是,我就不信陳善的人個個骨頭都,想來總有一個會說的。”
“大……大人,我……下……大……大人饒命啊!”聽到“審訊”二字,方瑞早已嚇的面如土,不住地磕著頭,車廂裡如此仄,也難爲他還磕得下頭,“大人饒命啊,我說,我什麼都說。”
連刑都未上,不過被大人嚇了幾句就要待了。馬車裡狄方行的幾個隨從皆是一臉鄙夷之。刑部這些研究審訊犯人,對犯人用刑的,看起來如此厲害,誰料竟比一般人還要怕死,這骨頭簡直的可以。
“誰聽你說那些廢話?”狄方行仍然閉著眼睛,道,“饒命不饒命要看你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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