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若是沒了，又能活多久？”天大師搖頭，笑看著他，眼神中有試探，“你們此前不是做的很好麼？”

“天大師不必試探了，”劉凡聲音淡淡，說出的話卻是驚人，“是張昌明想要越過那條線，他可不止想帶走我們擄來的公主和太子，他還想除滅我劉氏一族。他破壞了我劉家與張家多年心照不宣的約定。”

果真如此！天大師眼中有暗茫閃過：所以張家自大楚建朝起除滅劉氏到現在都未功，以往的猜測如今從他口中算是得到了驗證。

大天師手段超乎常人，呼風喚雨，幾乎無所不能，民間又對這樣的大天師十分推崇，若是劉家不在了，大天師還有存在的必要麼？張家沒有那麼傻。

“張昌明是個異類，誰能知曉下一任大天師會不會是異類？”劉凡說道，“那位天師看起來脾氣可不小，沒人可以篤定會不會做同張昌明一樣的事？”

“就算不管那位天師，如今的陛下小小年紀就敢試探世族底限，對世族尚且如此，何況我劉氏？當今陛下與陳善，不管最後贏得是誰，都會拿我劉氏開刀。那位天師不醒，他們還有江湖人可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要糾集江湖中人並不是一件難事。我總該趁還活著，爲族人多謀一些出路的。”

天大師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劉凡笑看著天大師：“看來大師無法爲在下指點迷津了。”

天大師仍然低著頭，並未說話。

“也罷！”劉凡站了起來，看向天大師，“大師這尊佛不靈，看來我要去另尋山頭了。”

“你和陳善是結伴而來的麼？”安靜了好一會兒的裴宗之突然出聲問他。

劉凡愣了一愣，而後笑了：“我說路上巧遇，你信不信？”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點頭：“信。”頓了頓，又問，“你與陳善在他羽翼未時是不是也有過約定？”

“什麼約定？”

“同張家一樣的約定。”

劉凡拉了上的斗篷，嘆了口氣：“是啊，陳善那時需要我，我們便同他做了易。不過我們與他相識多年，太清楚他了，什麼承諾都是沒用的，他若登基，定會先除了我劉氏，他不會允許我劉氏這樣的存在。”他角扯了扯有些自嘲，“我劉家還真是有用的很，張家需要我是爲了保命；陳善需要我，是爲了權勢。”

“保命顯然比權勢更可靠。”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道。

“是啊，保命是不得不爲，權勢就不是了。”劉凡轉看著他，“所以放心，我與陳善不是一路的。”

“至於張家，濟南的事是我做的，他張家助李氏奪了我劉氏的天下，我想毀了濟南城就是泄憤而已。不過張家滅族之事會出現確實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張昌明此人太過愚忠，得罪了那麼多人，不出事纔怪。”

他一早料到張家會出事，卻並不會手，反而樂見其。

劉凡說罷，便施了一禮，轉走開了。

目送他的背影，天大師這才斜了裴宗之一眼：“你不去追他？”

“追他幹什麼？”裴宗之挪了挪座下的團，挪到了天大師正前方坐了下來，“我以爲實際寺半夜遭了賊，所以來看看，沒想到是你的客人。”

這句話是解釋了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

“陳善若是不功便是竊國之賊，說賊也沒有錯。”天大師嘆氣，“我只想守，卻沒想到一個兩個都來威脅我，真是麻煩。”

“實際寺上面幾代都平平安安的，沒想到傳到你這裡卻波折橫生……”裴宗之跟著他嘆了口氣，一臉憂愁的模樣，“可憐的……”

“那也用不著你來可憐我！”天大師怒斥他，“剛纔爲什麼對陳善起殺意？”

“我在想眼下生靈塗炭，陛下和陳善，若是死了其中一個，這仗也就不會打下去了。正好看他一個人出現在了這裡，”裴宗之看著他道，“這裡是實際寺。”

實際寺是他們的地方，他孤一人現他們的地方，這誰能忍得住？

天大師似乎不信：“不是因爲私？”

“不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跟無關。”裴宗之道，“跟陳善的仇應該不會想要我來手。以陳善的格，若是登基，恐怕還不得一陣肅清。你慈悲爲懷，送幾條命總是好的，所以，我方纔就想犧牲一下，也算爲了百姓。”

“滿胡說八道，也不知跟誰學的，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大師翻了個白眼，“那你剛剛怎麼不犧牲一下，加上我與劉凡，也許運氣好，就將陳善留在這裡了呢？”

“劉凡都那樣了，我怕手，陳善沒死，他先死了，那就可惜了。”裴宗之道，“再者我也不過想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不放在心上倒是可以，你能讓陳善不放在心上？”天大師瞪他，“若是陳善贏了，你我都得收起尾來做人。”

“收起尾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裴宗之想了想，“識時務者總是活的久的。”

“古人云死事小，失節事大。”天大師道，“就讓我實際寺如此活著？”

“天大地大，還是命重要。”

聽到“命”二字，天大師臉上現出了幾分憐憫，最後終是嘆了一聲：“你剛纔就算手，加上我們，都留不住陳善。他先前在實際寺這裡被廟遠擺了一道，了暗傷。廟遠人都死了，這筆賬自然不能同死人算，所以算在了我們實際寺的頭上。就在實際寺山門之外五十步之遙，他早備下一百多兵，若有個什麼差池，實際寺今晚就要流河。吃過一次虧，他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

裴宗之點頭：“我知道了。”

“劉凡也不是什麼好人，但若所求相同，未必不能用。”天大師開口，意有所指。

”裴宗之再次點頭，“這句話，等醒了，我會帶到的。”

“醒？”天大師聽到這句話，白了他一眼，“你還真覺得你隨便翻幾天書就能勝過孫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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