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師,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開口說話的人是梅云義。
他看著一件單薄的棉麻小衫,幾日不見,胡茬兒已經冒出一大截。
說不清為什麼,盧婉第一眼看過去,覺得他蒼老了許多,尤其是那雙藏匿在眼鏡后面的眼睛,布滿了,還夾雜著一抹憂傷。
沒料到,就這樣走著,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梅云義的住附近。
“剛從閨家出來,沒想到走到這里了。”
盧婉抱著雙臂,空氣里有點涼意。
梅云義言又止,失意人相遇,多有天涯淪落人之。
“朵朵去興趣班了,要不去家里喝杯熱咖啡吧。”
梅云義提議。
已經拒絕了他,再去家里就不統了。
“不用了,很晚了,孩子們也快回來了。”
盧婉果斷地拒絕,沖梅云義點了點頭,轉就走。
“盧老師,你稍等片刻,我開車送你。”
梅云義說著,邁開步子,一路跑著沖進小區。
五分鐘之后,他驅車出來。
“盧老師,很晚了,這里不好打車,我送你一程。”
他手打開了副駕駛的位置。
盧婉沒有再堅持,上了車。
系上安全帶,車子平緩地駛夜里。
封閉的車廂里,兩人各懷心事,梅云義好幾次扭頭朝盧婉去。
盯著夜,眼神空,說不出的憂傷。
他想問,卻不知道如何問起。
紅綠燈路口,他打開了車載音響。
是李宗盛的歌,這幾日,他很喜歡聽老李的歌,尤其是那首《當已往事》。
明明他和盧婉不曾開始,卻有一種不得已結束的無奈。
老李滄桑的聲音在車廂里流,盧婉不由得聽了進去。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
與恨都還在心里
真的要斷了過去
讓明天好好繼續
……
忘了痛或許可以
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離去
你始終在我心里
我對你仍有意
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聽到最后,好像這首歌就是唱給自己一般。
盛家軒,我該忘了你,還是該忘了自己?
盧婉在心里不斷地問,卻又找不到答案。
車子在梅苑門口停靠下來,梅云義一眼就瞧見了盛家軒。
也是在看到盛家軒時,他終于確定,盧婉的憂傷不為自己,只為他。
他很識趣,沖盧婉揮手道別。
“盧老師,再見。”
盛家軒杵在梅苑門口,等了已經快三個小時了。
見盧婉從梅云義的車上下來,他心底的醋壇子又打翻了。
“你跟他約會去了?”
他口而出。
盧婉冷著臉,迎上盛家軒的目,應道:“我做什麼,跟誰約會,盛總沒資格過問吧?”
盛家軒被嗆了一句,他趕忙解釋,“今天開機發布會的事,真的只是工作而已。”
“盛總的事,我沒興趣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盛總有婚的自由,我也是。”
盛家軒聽到的重點是,“我也是”。
他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盧婉,你不會是想要嫁給那個人吧?”
他拉住盧婉的手腕,想要問個究竟。
猛地甩開盛家軒的大手,“盛總,請自重。”
盧婉按下指紋,院門開啟。
盛家軒跟著要進去,卻被盧婉攔住了,“很晚了,盛總進來不方便。”
不客氣,也很疏離。
盛家軒了一鼻子灰,想要發作,卻找不到發作的端口,他就立在
原地,看著盧婉單薄的影,倔強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盛家軒剛返回到邁赫,手機響了,是個陌生來電。
他心煩躁,直接按了拒接,但對方很執拗,又撥打了過來。
“喂。”
他冒著冷氣的聲音傳了過去。
龔羽溪微愣,立刻笑道:“盛總,這是怎麼啦?覺你剛吃了火藥,很嗆哦。”
很敏,過一個字眼就捕捉到盛家軒的緒。
也擅長說話的技巧,尾音上揚,帶著一俏皮。
“有事?”
盛家軒沒好氣地問道。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呀?”
龔羽溪反問。
聽得出,他倆很。
只是,盛家軒現在沒有說話的興致。
“有事說事,沒事我就掛了。”
就在他要掛電話時,龔羽溪搶先道:“真的找你有事。”
“說。”
“你在哪兒?咱們約個地方當面聊,工作上的事在電話里說不清。”
知曉盛家軒緒不對勁,也知道他是個出了名的工作狂,以工作為由約他見面,他斷然不會拒絕。
“發地址過來。”
盛家軒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龔羽溪也不含糊,很快將地址發了過來,是一家咖啡廳。
邁赫調轉車頭,直接開了過去。
抵達時,盛家軒才發現,龔羽溪盛裝出席。
抹酒紅,出口無盡春,長卷發披散在肩頭,盡顯風。
而偏安一隅,卻有一種不自知的淡漠。
盛家軒沒出現,便捧著平板繼續工作。
咖啡廳里,不人紛紛側目,被上獨有的氣息吸引。
盛家軒朝走過去時,便注意到有人掏出手機沖拍照。
“有人在拍你。”
盛家軒拉扯座椅提醒道。
龔羽溪牽扯角一笑,一雙如水的眼眸風流轉,“習慣了。”
這是的自信。
“說吧,到底什麼事?”
“喝什麼咖啡?還是式?要不今天換個口味,這家的拿鐵很不錯。”
龔羽溪像是沒聽見盛家軒的話似的。
他起,板著臉,已是要離開之意。
龔羽溪搖了搖頭,拽住他的胳膊,“你啊,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變。坐下吧,咱們談正事兒。”
盛家軒重新落座。
龔羽溪從包里掏出全新的劇本,遞給盛家軒。
“劇本做了新的調整,作為資本方,我覺得你有必要過目一下。”
他沒接,便將劇本放置在他面前。
“這點小事,你不用來找我商量,你是導演,你來決定。”
盛家軒的語氣還是那麼敷衍。
龔羽溪卻噘起了,“家軒,這怎麼能是小事呢?你知道我這次回國,就是為了你。能夠跟你合作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這部電影意義非凡,它如同我們共同的孩子一樣。”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跟我無關。”
知道龔羽溪想要表達的意思,盛家迅速撇清了關系。
龔羽溪尷尬地笑了笑,“嗯,對,就是我的想法,所以呀,家軒,看在咱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兒上,你可不要讓我失喲,我是孩子,經不起那麼多失。”
很聰明,知道在什麼時候該逞強,什麼時候該示弱。
見盛家軒抓起手機看時間,立刻又說道:“今天太晚了,你肯定很累了,要不這樣吧,明天如果有空的話,咱們再約時間詳聊。”
“不用了,你決定就好。”
盛家軒說著,起就準備朝外走。
龔羽溪也起了,但剛邁步,突然子一扭,發出一陣“啊呀”的尖。
盛家軒回頭,就見搖搖墜,正要摔倒在地。
他搭了一把手,順勢跌他的懷里,兩只的胳膊掛在了他的脖頸,口那抹春,離他便更近了。
可卻裝作不自知,“家軒,謝謝你。”
主從他懷里出來,強力撐著要走,可是剛邁步,卻疼得皺起了眉頭。
“怎麼樣?”
“崴到腳踝了。”
龔羽溪也不多說,半蹲下來,手捶打疼痛的腳踝。
“我送你吧。”
作為紳士,這個時候義不容辭。
“我開了車過來,你送我去地下車庫吧,晚上我還有個會議要開,回去點藥就行了。”
盛家軒貢獻出半條胳膊,便搭在他的胳膊上,不再貿然靠近,借著他胳膊的力,緩緩挪到了地下停車場。
“謝謝你,家軒。咱們明天再聯系。”
沒有過多糾纏,也沒有請求盛家軒送回家,而是強撐著自己開車離開。
只是離開時,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盛家軒一眼。
那一眼,是勢在必得的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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