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封良道,“中宮與圣上已不睦,說的話,圣上必定不信。圣上已經放出話來,要將皇后下獄!公主!在下知道公主向來不喜歡皇后,也不喜歡封家,可公主品剛正,做事公允,從不冤枉一個人。皇后是一國之母,即便有過錯,也該秉公論斷,怎可不分青紅皂白便論及刑罰?”
“太后何在?”譙國公主道,“太后不是也在宮中麼?”
“太后自是為中宮說話,可圣上全然聽不進去。”封良道,“能阻止此事的,只有公主了!”
說罷,封良向公主一叩首,頭重重嗑在了地磚上。
晚云張地盯著譙國公主的背影,只見沉默片刻,道:“你到門外等我,我換裳就出來。”
封良神一松,不敢耽擱,忙連聲應下,匆匆退出門去。
晚云趕繞出屏風,急道:“公主不會信了左仆的話吧?”
譙國公主讓春榮去取裳來,看向晚云,凌厲的眼神稍稍緩和:“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不能真,但凡事都要過了眼才知道,所以我才要宮。”
晚云也知道這道理,心撲撲跳著,可無論如何也定不下來。
“他方才說的鄒氏,”晚云的語氣有些發虛,“真的是……”
“若非確有此人,我也不會答應他進這趟宮。”神嚴肅,“晚云,此事我會弄清楚,你且回房去歇息,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
宮中夜里落鑰,譙國公主進宮之后,留在宮中過夜,沒有回來。
這夜注定無眠。
晚云躺在公主府的廂房里,輾轉反側,思緒紛。
譙國公主跟說起的那些父親的前塵舊事,在腦海中反復沉浮。
尤其是關于他和裴淵母親的過往。
——“此事的傳言,并非今日才有。當年,我就曾親自問過你父親。可他高潔,將此事視為對自己和岳氏的侮辱,連談也不愿談。”
譙國公主一向信任父親,可今日聽封良提到鄒氏的時候,晚云能覺到,那封鄒氏留下的書,足以顛覆的信賴。
你見識過封家和皇后的手段,知道他們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心中一個聲音道,此事,定然另有。
晚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可上卻仍無端地冒出寒意來。
皇帝對裴淵已經甚為猜忌,此事,無疑會雪上加霜。若那證據是真的,他便有十足的理由將他除掉。
換而言之,此事已經遠不是關乎裴淵和晚云的婚事,而是關乎二人的命。
想到裴淵,晚云握住拳頭。
此時的皇宮之中,必定有好一番鋒。背負力最大的人,不是皇后和封良,是裴淵。
而,只能躺在這里苦等,什麼也做不了。
就這般揪心地等到深夜,晚云約聽見外頭的腳步聲。一個激靈起來,趕推開門,小跑著迎出去。
只見有人從廊廡盡頭疾步走來,不是譙國夫人,是春榮。
“阿媼,事如何?”趕問。
“九殿下的事先放一邊,我回來是送你回府的。”道。
晚云詫異問:“出了何事?”
春榮不由分說地拉著出府,上了馬車,道:“娘子聽我說,文公在太極殿上暈倒了,方才一度危急,被太醫署的醫救了回來,說是保住了命,但人還昏迷不醒。你們仁濟堂的良醫多,圣上已經著人將他送回府,讓姜醫監診治。公主方才被嚇的不輕,怕文公有個三長兩短,娘子趕回去看看。”
晚云只覺腦子里嗡地一向,震驚不已。
“怎會如此?“急急問道,”師父方才離去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病倒了……”
春榮嘆口氣,道:“文公的,你是知道的。你父親是他摯友,怎會任由別人毀謗。他和封良辯駁了一夜,一個氣急攻心,沒緩過來。不過聽方才太醫說,文公的子虛弱,怕原本就已經病重了。”
晚云睜大眼睛怔在原地,像是聽見了什麼謬論。
文謙的益州時確實得過風寒,分明替他把過脈,只是小病罷了,何來病重?
但知道與春榮爭論此事無益,忙跟別過,催著車夫打馬駛向安邑坊。
到了宅子前前,袁盛已經在門前等候。
晚云來不及跟他說話,下了馬車便拔朝文謙的院子跑去。
宅子里一片燈火,有宮中的黃門、醫,有姜吾道從仁濟堂里帶來的大夫,里里外外得水泄不通。
晚云心生不詳的預。
在藥堂侍藥多年,只有病膏肓的人才有這陣仗。
越想越害怕,待走到文謙房里的時候,看到躺在榻上的人,淚珠子已經淌了下來。
“師父……”哽咽地喚道,忙跑上去。
還未到榻前,有人將一把拉住,是王。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音,“讓他好好歇一歇。”
晚云眼淚,抬頭去,只見他也雙眼通紅,神憔悴。
“師父怎麼了……”晚云睜著淚眼,聲音發抖,“怎會如此?”
王的臉上出些愧,道:“你先別哭,師父還活的好好的,只是子弱……”
晚云看著他,只覺呼吸一窒。
王與人說病,一向直率,總會說清楚是什麼病,當下到了何等,應該怎麼治,治得好如何治不好如何等等。
而晚云從他口中聽到這等含糊不清的安言語,是第一次。
張了張口,正當再問,一人忽而走過來,一把拽住王,將他拉出門外。
“你師父這副子怎麼弱這樣,是何時出了岔子?”姜吾道神沉沉,冷聲問道,“你是怎麼照看你師父的!”
王著他,毫不猶豫地跪下,道:“是師侄的錯,師侄有罪!”
“莫與我說這等無用言語!”姜吾道怒目而視,“我問你他怎會了這樣!”
“師父的子是累垮的,”王流著眼淚,哽咽道,“從年前起便是強弩之末了。他自知命不久矣,便研習了蠱強行續命。他說,若他不好了,門會。無論如何也要撐過今年,料理好門諸事……”
話沒說完,王已然泣不聲。
晚云在一旁聽著,驚愕加,一顆心沉到了谷地。
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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