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晚云一整夜也沒有睡著。

裴淵、文謙、姜吾道說過的話，在心中反復回想，如同燉藥一般煎熬。

天亮的時候，上披著一件外，定定坐在榻上，看著窗外的出黎明的。

卯時才至，仆人紛紛起，院子里傳來清掃院子的聲音。

晚云了僵的肩膀，起梳洗罷，推門出去。

不料，才出門，就遇到了正從文謙的院子里出來的袁盛。

他見了晚云，出訝:“這才一大早的，娘子怎就起了？”

晚云道:“早上要出門一趟，便起用膳。倒是盛叔，怎麼從師父的院子出來，莫非師父已經醒了？”

袁盛笑道:“并未，而是剛剛睡下。昨夜沈公和掌門相見恨晚，一直飲酒到天明。”

又是徹夜飲酒，明明前夜才和永寧候喝了個通宵。

蹙起眉頭:“師父一個郎中，怎這般不惜。”

“掌門是高興。”袁盛笑道，“他只是喝幾杯酒就能促此事，自然甘之如飴。”

晚云向文謙的院子，目深深。

用過早膳之后，晚云就牽出了常百萬，離開宅子，往宣坊去。

*

若非朝會，裴安沒有早起的習慣。

今日，他是被皇城司的無字玉符驚醒的。

撒了好大一通起床氣，裴安才罵罵咧咧地從寢房出來。

水榭里，有個子安靜地坐著，正低頭飲著一盞茶。

他有片刻錯覺，眼前剎那間閃過宇文瑤的影。

是有幾分相似。

裴安定了定心神，徐徐擺步過去。晚云聽見腳步聲，起施禮:“見過二殿下。”

裴安走過去，沒好氣:“說吧，一大早地來找我，又闖了什麼禍事？”

“沒有禍事，”晚云平靜道，“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裴安想了想，問:“什麼事只能來找我，而不去尋你神通廣大的師父和阿兄？”

“自然是因為只有二殿下能助我辦此事。”

臉上的神一點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哦？”裴安側目道，“說來聽聽。”

“我想請二殿下幫忙，讓我面圣。”

裴安愣住。

“面圣？”他覺得這要求簡直荒謬，“為何？”

“自是為了極其重要之事。”晚云道，“并且，我不師父和阿兄知曉，請二殿下代為保。”

裴安不由冷笑:“要求這般多，你是來求我還是來給我下旨？”

“都不是。”晚云道，“我來跟殿下談談合作。”

“合作什麼？”

“殿下可知，圣上將收回河西仁濟堂？”晚云道，“并且會繞開殿下，讓何田全然掌管。”

裴安的目定了定。

“你從何知道此事？”他問。

看著那狐疑的眼神，晚云確定他不知，心稍稍放下些。

“我如何得知，與殿下無干。”晚云道，“殿下只須想一想，河西仁濟堂的暗樁有多厲害，將來要做什麼事，以及他們離殿下之后，功勞歸誰。”

這些話，正中裴安心頭。

“你見父皇，是為了此事？”他問。

“正是。”

“你如何？”

“勸圣上改了這念頭。”晚云道，“河西仁濟堂，是我師伯的畢生心，我不能讓它白白給別人。我要保仁濟堂，殿下要保住對暗樁的絕對控制，你我是在一條船上。”

裴安盯著，沒有說話，仿佛一只鷹隼，在琢磨著究竟該如何對獵下手。“聽聞前幾日文公為了你和九弟的婚事宮，”好一會，他忽而道，“可就是為了此事？”

文謙并非無名之輩，在宮中進出，被裴安知曉也很正常。

晚云不遮掩，道:“正是。”

裴安不說話，手端著茶杯，輕啜一口，眼睛卻始終盯著晚云，似乎想從的神中找出些許破綻。

晚云只平靜地看著他，道:“殿下覺得我會拿此事玩笑？”

“不擔心。”裴安道，“須知我與父皇無話不說，我可與父皇求證。若他問，這是何人在胡言語，我自會供出罪魁禍首。左右與我無礙，你可知曉？”

晚云淡笑。

跟皇帝無話不說的人，在這世間并不存在。論親和信任，封良絕不在裴安之下，可封家人說錯話辦錯事，皇帝本不會放過。

這裴安，狐假虎威倒是練。

“我知曉。”晚云道，“殿下盡可向圣上求證，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不過現在，殿下該有個主意。畢竟殿下深諳圣上的心思，必定知道事必定會走到這一步。”

“是麼。”裴安仍強作云淡風輕的模樣，吹了吹茶杯的熱氣:“你倒是說說，父皇是什麼心思？”

“殿下是圣上最信任的皇子，這自不待言。”晚云道，“不過殿下從前游離與朝事之外，只有個閑散親王的名號。如今，殿下一朝回朝，卻手握監聽四海大權，能提人審案，能給人定罪，論實權，與三品大員無異，可謂平步青云。這些，都是圣上給的，但殿下可想過，圣上會一直給下去麼？殿下已經離位極人臣不遠，圣上賞無可賞，莫非還會繼續讓現下坐大？當下，皇城司已經在京師名正言順地掛牌，下一步，就是為那明面上的實權之地。殿下之所以手仁濟堂和封家的恩怨，并非只是為了幫仁濟堂，還是為了借此敲打大理寺，從那邊奪權。殿下才能卓越，圣上自然都是看在眼里，如要換將，當下正是時候。”

一時間，水榭里安靜下來。旁邊樹上幾只雀鳥嘰嘰喳喳，吵得教人煩躁。

“這是你師父和你說的？”裴安的聲音喜怒不辨。

“何人與我說的并不重要，但這些話，皆肺腑之言。”晚云道，“我說這些，亦并非為了殿下，而是為了仁濟堂。如我先前所言，我們已經到了一條船上。”

裴安卻出一抹冷笑。

“狂妄。”他說，“你以為我是那貪權勢之人？我過慣了散漫的日子，若非父皇出面，我還真不想管這些烏七八糟之事。不瞞你說，回京以后，我諸多不適，是點卯上朝就讓我很是頭疼。父皇要換人，卻是正好。”

“殿下這番說辭，還是留著應付別人為好。”晚云毫不客氣，“殿下并非平庸之輩，若真是存了應付之心，又怎會將皇城司做到如此地步。從前，殿下雖千里之外，卻對中原乃至朝廷了如指掌，甚至比那些在太極殿上高談闊論的文武百更悉其中玄妙，為何？乃是殿下有宏圖，殿下的志向，遠遠不止做一個閑散諸侯？”

寶們問什麼時候恢復三更，這個月要出門旅行，估計只能保持單更了，爭取下個月恢復三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