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邊走著,目落在簪子殷紅的寶石上,覺得有幾分刺眼。
“你可知石榴是什麼寓意?”他忽而問道。
晚云怔了怔:“我只是看它看好,沒想那麼多。”
王撇了撇:“石榴多籽,寓意多子多福,新婦才戴那個,你也不怕別人見了說你心急。九殿下只是來和師父談一談口風,又不是宗正寺正經的議親,你好歹矜持些。”
晚云聽罷,不由得臉紅,轉便要去換。
王一把拉住,瞪一眼:“先將我扶過去。”
晚云只得從命,攙著他坐到榻上。
“師父在府里設宴,款待阿兄,師兄要一同去麼?”問。
“當然要去。”王道,“這種場合,父兄都在才好。”
明明連走都走不利索,卻要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晚云腹誹,死要面子。
*
不到午時,裴淵的車駕就到了。
晚云遠遠聽見聲響,便已經坐不住,但轉而想起王跟說要矜持些,便吩咐旁邊的藥出門去看,果然是裴淵。
晚云隨即高興地去找文謙和王。
大門前,裴淵已經從馬車里下來。
看著晚云跟著文謙和王從宅子里走出來,樓月不由地笑了笑,低聲跟裴淵道:“師兄,你看常晚云今日像不像一朵大桃花。”
裴淵清凌凌地掃了他一眼,繼而含笑著上前,向文謙一禮:“文公別來無恙。”
文謙今日穿得頗是面,長廣袖,文質彬彬。
他向裴淵還禮:“殿下安好。”
裴淵又看向王,微笑:“鴻初可大好了?”
王淡笑:“多謝殿下牽掛。”說罷,向他一揖。
這廂見了禮,裴淵再看向晚云。只見笑盈盈的,清亮的眼睛著他,雙頰微微泛著紅。
倒真的像一朵桃花。裴淵心想。
晚云后,幾個門房和藥笑嘻嘻地站著看熱鬧,見裴淵等人走過來,一陣傻笑。
隨即對他們招招手,“快見過九殿下。”
眾人笑盈盈地對裴淵做禮,一個大膽的弟子道:“九殿下果真長相俊,怪不得晚云說起九殿下,就笑的合不攏。”
晚云臉上一紅,斥道:“要你多。”
文謙領著裴淵走進院子,邊走邊說:“那日在承天門外,老叟未及與九殿下好好敘話,著實失禮。”
裴淵道:“文公不必客氣。我從出生就與文公淵源頗深,文公喚我子靖便是。”
“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
文謙請裴淵走廳堂,在上首落座,王和晚云坐在下首,樓月則立在裴淵后。
天氣暑熱,僮仆呈上香湯,為裴淵凈手,又遞上巾子為他干。不遠,放置了摻了香料冰盆,風從外面吹,過了冰盆,也變得沁人心脾。
一應排場,都頗是講究,一看就是專門為了裴淵而設。
晚云看在眼里,也頗是錯愕。
文謙是個節儉的人,除了吃食講究,別的都不甚在意,甚至摳門。仁濟堂里有冰窖,也會常年儲存些冰塊,不過那都是用來保存藥材的。前些日子,天氣熱得都快把人蒸了,也不見文謙取些冰出來。到仁濟堂來做客的貴人多了去了,可從不見文謙對誰這般上心。
暗地里笑了笑,便聽裴淵道:“晚輩今日登門,著實叨擾。”只聽裴淵在上首對文謙道,“卻得文公如此款待,著實慚愧。”
文謙微笑:“殿下英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能得殿下登門,仁濟堂蓬蓽生輝,不勝榮幸。說起來,上次我與殿下共膳,還是十年前。歲月荏苒,殿下早已長大人,我也老了。”
裴淵忙道:“論英名,文公盡天下人戴,晚輩難項背。當年晚輩唐突,將晚云托文公。多年來,晚云得文公照拂,無微不至,晚輩甚是激。”
文謙擺擺手:“晚云乃我故人孤,若說激,當是我激殿下。若非殿下當年出手相助,晚云幾乎喪命山中,我便是悔恨終也不得解。”
聽著二人你一眼我一語地說著自己,晚云忍不住道:“我又不是那毫無縛之力的小兒,當年是當年,現在我可連匪盜都不怕了。”
文謙掃一眼:“你還是怕一些的好,膽子大起來就到走,我和你師兄也不知有幾條命來為你心。”
晚云訕訕,只得住口。
因得這一番打岔,堂上的氣氛卻輕松起來。
裴淵看著晚云,笑了笑,對文謙道:“當年我將晚云送到文公府上時,亦曾好奇晚云父親的來歷,只是無暇向文公細問。聽晚云說,常先生品儒雅,學識淵博。后來我想,能與文公做好友的人,也定然是人中龍。”
這話頗有幾分吹捧,文謙聽著,卻只淡淡一笑。
“仲遠確是人中龍,我不及他。”說罷,他卻轉向王,問道,“今日九殿下來,可告知你師叔了?”
王看他的眼神,隨即道:“弟子忘了。”
文謙皺起眉:“這麼大的事,怎就忘了?快快去請。”
王應下,支撐著便要起來。
晚云見他行不便,忙道:“讓家人去請便是,師叔也不是外人。”
王卻道:“那不像話。師叔到底是個長輩,我又不曾提前告知,豈有隨便打發人去他的道理。那邊離此不遠,我去便是。”
晚云見他又要起來,忙將他按住:“不就是請師叔過來麼,我去便是。”
說罷,站起,便要離開。
沒走兩步,裴淵卻將住。
“讓阿月隨你去。”他說,“乘我的馬車。一新裳別弄臟了。”
說罷,他看向樓月。
樓月心中長嘆,只要這常晚云在,自己這堂堂齊王府典軍就了個專司接送的小卒。要不怎麼說紅禍水……
看著晚云那又得意又怯的眼神,樓月的角微不可見地了,向裴淵行禮應下。
待二人的影消失在門口,文謙才斂起笑意,看向裴淵,道:“如此說來,九殿下已經知曉云兒的世。”
“正是。”裴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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