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隨即說起昨日和文謙的長談。

王臉上并無訝異之。只道:“此事從二殿下的態度里不難推測出來，你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晚云遲遲地搖頭:“我不知道。師父說他來勸圣上，我只能等著他的消息，除此以外，別無他法。師兄，師父能勸得圣上麼？”

王看著，張了張，終于沒有說出口。

忽而有人來敲門，是袁盛，說九殿下來了。

晚云站起來，整了整裳，問:“師兄看我的頭發麼？”

王搖搖頭，安道:“別擔心，總會好的，有我們在。”

晚云艱難地出個笑，拎起角出門去。

王看著的背影，不由苦笑。

他方才想說，沒是，不就不吧，師兄養你一輩子。

可是，事到如今，他要親了，又有什麼資格說這話呢。

*

晚云心復雜，沒法裝出高高興興的模樣。

在院子里站了一陣子，了臉，又深吸口氣，這才下定決心出去。

才轉，看見樓月正抱臂倚在回廊柱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

“你在做什麼？”他問，“臉癱了？”

晚云嚇一跳，不由得惱道:“你怎麼如此不守規矩？這是人家宅子的院，你就這麼闖進來了？”

樓月指著他們之間敞開著的一道院門，道:“你哪只眼睛看我闖進院了？我可是得了袁先生的應許，在這外院里隨便走走，經過此之時，正巧見你在那邊發呆，沒有半點逾矩。”

晚云瞪了他一眼，問:“阿兄呢？”

樓月揚了揚下，朝向另一邊。

晚云忙走出去，果然，看見裴淵正站在一棵梧桐樹下與袁盛說話。

看前來，裴淵的邊浮起淡笑。過樹葉灑在上面，干凈而明。

“娘子來了。”袁盛對晚云道，“九殿下方才還問起掌門和王郎的近況，還是由娘子來說的好。”

晚云道:“師兄漸漸好轉了，只是還不能起。師父前幾日染了風寒，昨日也好些了。”

裴淵頷首，道:“你師父何在？我這幾日忙碌，還未與他說上幾句話。”

晚云不好告訴他文謙去了裴安那邊，敷衍道:“似乎是去姜師叔那里？我也不甚清楚。阿兄找師父有事麼？”

裴淵沒說話，瞥了瞥袁盛。

袁盛卻是個通的，笑盈盈地行了個禮，告辭而去。

“自然是說你我的事。”待他走開些，裴淵低聲音，“看看他的意思，我也好正式去和父皇提。文公不常在京中，當下他回來，乃是正好，可抓把這事先辦了。”

晚云聽著，耳登時熱了起來，可心中卻是復雜。

“哦……”晚云干笑一聲，“你是為這事而來。”

裴淵看著的模樣，微微挑眉:“聽起來你似乎忘了。”

晚云隨即道:“胡說，我怎會忘了？只是沒想到阿兄今日就要談。”說罷，朝四下里了，“可師父不在，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阿兄要等師父麼？”

“不必，文公既然不再，那就改日。”裴淵說罷，微笑道，“我在如意樓訂了雅間，他不在，就我們去吃，如何？”

晚云平日最出去逛吃的，每每聽到有人要帶上食肆吃飯，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可現在，聽罷，卻反應平平，只點點頭，“哦”了一聲。

裴淵終于覺到不對勁，問:“你今日怎麼了？不舒服麼？”

說罷，就要手來的額頭。

晚云趕躲開，道:“我能有什麼不舒服，只不過一時走神了。”說罷，拉著他邊走邊說，“阿兄快帶我去。”

裴淵無奈，忍不住道:“慢些，又不是等著開倉放糧的民。”

可上這麼說著，臉上的笑意卻更深，只任由拖著，慢吞吞地走在后頭。

如意樓在東市，離仁濟堂不遠。

裴淵的馬車就停在仁濟堂門前。它跟晚云從前見過的不一樣，寬闊大氣，裝飾華麗，就連前面拉車的四匹白馬也威武雄健，瓔珞飾，一看就是親王的輿駕。

周圍，副典軍陳錄帶著幾十王府侍衛，儀仗齊整。

不遠，已經有不人被這陣仗吸引圍觀，指指點點。

晚云覺得又是詫異又是好笑，問裴淵:“阿兄今日是怎麼了，怎這般隆重？”

“這算得什麼隆重，我平日到署里去也是如此。”裴淵催促道，“快上車，用膳之后我還須到署里去。”

晚云道:“這麼點路，我們走著去便是了。”

副典軍陳錄在一旁聽了，不由笑道:“娘子，這萬萬不可。”

晚云不解:“這有何不可。”

“娘子且登車，稍后就知道了。”

晚云看了看裴淵，只見他已經將巧的車門打開，示意上去。只得走到馬車上，在里面坐好。

東市如往常一般熱鬧，行人接踵肩，車馬走走停停，像一只游進了湍流里的魚，前行甚是艱難。

晚云正要埋怨裴淵不聽自己的，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不是齊王府的車馬麼？”

“……齊王在里面！我方才在仁濟堂門前看到了他！”

這話，引得了一陣喧嘩。

“齊王到東市來了？”

“齊王……齊王……”

外頭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喧鬧，晚云愣住，已經聽到有人在朝馬車喊拜見九殿下之類的，不由汗。

再看向裴淵，只見他對這種場面似乎早已經見怪不怪，神平靜。

“你每回出來，都會被人認出來麼？”問。

裴淵沒有否認，道:“故而我喜歡乘馬車。”

晚云不明白:“可你從前來找我，乘坐的馬車皆其貌不揚，如今這般陣仗，倒像唯恐別人認不出來一樣。”

裴淵不以為然，看著，目深深:“那有何妨，你總要習慣。”

晚云怔了怔，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耳又是一熱。

如意樓就在同一條街上，故而雖然這馬車前行艱難，沒多久也就到了。

對于晚云而言，這是頭一回，和裴淵一道在天化日之下，出現在眾目睽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