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到達堂中,火勢已經只剩零星,百余人進進出出,有的繼續撲滅明火,有的將什從危房里搬出來,井然有序。
樓月仍在人群里指揮著,頗有大將之風。見裴淵和晚云回來,趕迎上前,看了看晚云:“無事麼?”
晚云看他滿頭大汗的,臉上還有些煙火留下臟污,不由大:“我無事,你辛苦了。”
“我問的不是你,我問的是綁你的人。”樓月道,“可還健在?”
晚云怒起,作勢就要打他。
樓月笑嘻嘻地晃開,了汗,對裴淵道:“我剛派人去八殿下府上要了二百親衛,稍后就到,只是人太多,恐站不下。”
“怎要了這麼多?”裴淵道,“不是都快撲滅了?”
“撲滅了也要拾掇后事,繁瑣得很,豈有嫌人多之理。”樓月不以為然,“師兄先前也說了,鬧大些才有人看。”
裴淵沒有反對,道:“跟他們主事說,換著來便是。”說罷,他左右張道:“縣令可來了?”
樓月道:“來了,他得了師兄召喚,自然不敢怠慢。聽聞他還遣人去知會了京兆尹,只是人在城西,恐怕要來也來不了多快。”
裴淵頷首,看晚云已經心不在焉,若不是他牽著,恐怕已經只躥到火場里去了。
他正待說話,馮安忽而來到,向他復命。
“抓住了五殿下,”馮安說,“封爽落了皇城司的手里。二殿下邀九殿下過府一敘。”
晚云在一旁聽著,目定了定:“二殿下拿了封爽?”
裴淵神平靜,思忖片刻,道:“我稍后便去。”
馮安應下。
“我隨阿兄去。”晚云忙道。
裴淵搖頭:“他找的是我,你手無益。此還需要你,切莫走。”
想到仁濟堂,晚云沒了言語,只得應下。
“師兄要將留下?”樓月為難道,“此間兵荒馬,這般不安分的人,若又來個三長兩短,我如何代?”
晚云被激起氣,白他一眼,隨即對裴淵道:“阿兄忙去,我自會跟著阿月,不給師兄添。”
裴淵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樓月,對晚云道:“你在此等我回來。”
那聲音莫名地變得溫和,樓月聽著,上起了一陣皮。
晚云笑笑,推了推他,道:“阿兄但去便是。”
裴淵深深看一眼,便帶著馮安打馬離開。
晚云站在遠張著,直到他才消失在街口,才終于轉回頭去。
“姜師叔何在?”找到一個仁濟堂弟子,問道。
“師父在西院那邊,正整理火場里清出的藥材。”那弟子答道。
晚云應一聲,徑直前去。
樓月趕追上,問:“你怎麼自己走了?說好的跟著我呢?”
晚云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方才我是要讓阿兄安心去辦事,這才隨口說說。我豈會再丟,誰截人還會連著截兩回?”
樓月:“……”
他左右攔不住,心里怒罵了一聲冤孽,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
楚王府在東市的西邊,離仁濟堂其實不遠,僅一坊之隔。
不過,裴淵還是第一回來這里。并非是因為他常年在河西,而是他這位二兄本就離群索居,從小到大,他們只見過寥寥幾面,印象不深。
一個月前,裴淵就收到消息,說朝廷準了個新的署,名為皇城司,那主事的司主,就是他這位二兄。
也是那時起,裴淵才重新注意起這個兄長。
裴淵才到府前,就見府門開,早有府中的侍等候著,上前行禮。
他抬頭看王府的門楣,上面漆尚新,一看就是剛剛才做好的,敕造二字金閃閃。看來,二兄這番歸朝好不風。
“二殿下已經等候多時,請九殿下移步。”這時,侍的話打斷他的思緒。
裴淵應下,跟著他穿過外院,了院去。
堂里香煙裊裊,有個男子著白寢,長發未束,撐著頭斜倚在榻上,似剛從睡夢中醒來。
聽見腳步聲,裴安緩緩睜開眼,看到裴淵,出淺笑。
“拜見二兄。”裴淵上前行禮。
裴安擺擺手,道:“九弟不必多禮,請坐。”
侍為二人斟了熱茶,便垂首退下。
裴淵開門見山地說:“多謝二兄代為捉拿封爽,如今我已歸來,還請二兄將此人與我。”
裴安聽罷,不置可否,只喝了一口茶,問:“你拿封爽做甚?莫忘了他可是朝廷命,天子腳下,他就算犯下再大的罪,也不到你這涼州都督出手。不僅如此,還有老五。不是我要將封爽于九弟,而是九弟要將老五于我。”
裴淵神不改:“二兄為何手此事?”
裴安笑了笑:“你也知道我領了個皇城司。人說任上任三把火,可我已經上任兩個月,至今沒有什麼作為,說不過去。這回正巧讓我遇見了這麼好的差事,好查好斷,把柄一抓一大把,正巧立個功。你已經軍功累累,不差這點,讓讓為兄?”
這話說得輕松,但裴淵不為所。
他也喝了一口茶,道:“二兄不必自謙,皇城司是個新衙門,二兄卻不是個新人。以父皇的圣明,斷不會個新人代他耳聽四海。明人不說暗話,弟雖與二兄不,但公事上,你我可實話實說。二兄究竟意何為?”
“你來此,不過是惱封家設計欺負你那小云兒。”裴安徐徐道:“可我是正兒八經要對付封家。我跟他們的恩怨更深。你若真心想幫忙,便去理好薛鸞之事,讓皇后騰不出閑心來手。切莫胡攪蠻纏,這只會將事越攪越黃,最后落的個分乏。”
裴淵的眉頭皺了皺,道:“二兄要對付皇后?莫非是父皇的意思?”
“是誰的意思不打,九弟既然要為兄實話實說,為兄便將話撂在此。”裴安繼而道,“在京師,皇城司可手斷獄,我能做的事,比你多得多。說白了,此不是涼州,我比你更適合在京師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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