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頓了頓,又道:“說起來,你和晚云有幾分相似,有些難纏,有些熱心,又倔強得很。別多想,你既然是我師弟,日后都是。我若有傷你之,大可跟我只說,別跟小子似的哭哭啼啼。”
哭哭啼啼……
他心想,好個常晚云……
但這番話耳,樓月還是覺得心頭一熱。
師兄竟然在跟自己道歉,他鼻子莫名一酸,幾乎又要流下淚來。
但就在此時,裴淵笑意一斂,冷聲道:“不過,你日后再帶云兒去喝酒,別怪我不客氣。”
樓月凜了一下,即刻保證:“師兄放心,死也不會再有這等事!”
這話聽上去真心實意,裴淵滿意地“嗯”一聲,悠然而去。
……
樓月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自得地喝著粥的晚云,冷聲喚了聲:“常晚云。”
“嗯?”
“日后你再喝酒,就是撿來的。”
說罷,他瞪了一眼,起走了。
晚云莫名其妙,心想,他這是怕再被喝倒了吧,傻瓜。
*
沙州的回春堂,離住不遠。
早膳后,晚云出了門,徑直往回春堂去。福祿已在堂中等候,見來到,拱手笑道:“小人還擔心娘子找不著路,正要往刺史府去。”
晚云也笑:“褔叔真是個妥帖人。”說罷,往堂探了探腦袋,問,“何主事何在?”
回春堂的主事名喚何田,上次替王往刺史府遞信時,晚云曾與他見過一回。前兩日,晚云及笄,他也來過,但因為還有別事要辦,只匆匆打過照面。這回,晚云打算好好跟他打個招呼,順便謝他給福祿騰了住。
福祿卻道:“景谷縣那邊,似乎有些公務要找何主事,一大早就有人來把他喚去了。”
“是麼?”晚云訝道,“他可說了何時回來?”
“說不久就會,也不知何時。”
晚云了然,打算就在這里等一等。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后堂,晚云寒暄道:“褔叔在這里住的可好?”
“甚好。”福祿道,“何主事對小人甚是照顧。沒想到沙州一個醫堂,居然養活了那麼多人,著實教小人刮目相看。”
晚云道:“是麼?莫非比涼州號還多?”
福祿左右顧盼,小聲道:“娘子別說,小人瞧著,確實比方主事的涼州號還多。何主事還管著自己的商隊,小人看著有近百人。”
晚云詫異。也以為回春堂只是個小堂,否則在這仁濟堂不著的地方,自己做大就是,怎麼甘心做仁濟堂的下線,還跟仁濟堂分利錢?
沒想到卻是個大商號。擁有近百人的商隊,可不是個小數目。就是在東都,擁有這等規模的商號也不超過十個。
點點頭,四張,這醫堂的格局不大,前面是鋪子,后面的雜院,想必跑堂們并不住在這里。
了廂房里,二人坐下,便說起珍寶閣的事。
晚云將昨夜裴淵所說的安排告知福祿,:“府的查驗只是走個過場,但是我尋思著不能讓他們空手而歸,否則不好代。”
福祿拱了拱手,問:“娘子的意思是?”
晚云抿了抿,思忖片刻,而后道:“褔叔,姚火生要我替他守好這間鋪子,其實是要保護你們。若你們不在了,我要這件鋪子也沒用。所以保證你們不被姚火生連累是首要的,我想也是姚火生的意愿。”
福祿趕道:“小人知曉,這也是小人的愿,娘子要小人做什麼只管吩咐。”
晚云點點頭:“我想要你們……主投誠。”
福祿怔了怔,不解道:“我等并未造反,何以投誠?”
晚云耐心解釋:“我們知道珍寶閣上下與此不相干,但你須得知道,珍寶閣出了反賊,其余人等即便不連坐,按理珍寶閣也得充公。縱然涼州都督府可以看在九殿下的面子上放過珍寶閣,但這麼做難以服眾。一旦有心人挑撥起來,將那造反之事借題發揮,不但九殿下那邊會扯出麻煩,你們亦難逃再被盤查。而若是此事鬧大,就不是走走過場那樣簡單,興許會人財兩空。”
福祿大驚。他只是幫姚火生打下手的副手,和各路人馬打道都是姚火生親力親為,他不懂,也最怕這個,所以這些日子無論如何也要請晚云出面主事。如今聽聞了這些后果,更是忐忑不安,原先稍稍安穩的心又高高懸起。
他趕問:“依娘子所言,我等該如何是好?”
看他慌張的神,晚云有幾分欷歔。
都是寫遠離故土的人,在別活的心驚膽戰,惴惴不安的。若是可以,想借仁濟堂多給他們些庇護。但此事還需與王商量,不能倉促保證些什麼。
說回投誠之事,道:“褔叔不必驚慌。我們要做的只是把珍寶閣上上下下都從此事中摘出來,此事并不難,你且聽我說。”
“娘子請說。”
“殿下今日即將去信涼州,褔叔若是能,須得這兩日盡快返回,經過甘州、肅州的分號時,將事一一吩咐下去。褔叔先如實告訴我,堂中眾人,是否已經知曉姚火生叛變之事?”
福祿趕點頭:“此事鬧得那樣大,自然已經知曉。”
“無妨。”晚云道,“知曉就知曉了,但務必不能表現出知道的更多。話多則生變,若有人問起,必定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堂中只留主事和三四個機靈的跑堂撐場面,凡事都由各分號主事去回應。其余人等,盡量暫且都送到城外去,等事平息后再回來。”
“知道了,小人已經記下。”
“方才所言是其一。其二,別等府找上門,自己去找府。”說著,眨眨眼睛,“我有一計,可能需要各位主事演上一出。”
晚云這麼一說,福祿就明白了。
他笑了笑,道:“只要別太難就是。”
“不會太難。”晚云道,“你讓各位主事上署去哭訴,就把那日你來玉門關找我時說的話,在署的主事長面前都說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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