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何事？”孫煥拍拍謝攸寧的肩膀。

謝攸寧雙眸深邃，頃，轉過來看著他:“你當初將疾雨給我的時候，說這是烏孫馬，別是被人騙了？”

孫煥怔了怔，干笑一聲。

“不會吧。”他說，“那時打肅州時缺馬，幸而半道上遇到個馬商，我不強行征去，還按烏孫馬的市價給了他錢。”

謝攸寧抬眉:“而后呢？”

“既是按烏孫馬的價買的，那自是烏孫馬無疑。”

謝攸寧:“……”

*

樓月帶晚云來到市井之中的時候，已是午后，祓禊的人陸續從城外歸來，在坊間飲酒聽戲。今夜無宵，酒肆里頭坐的滿滿當當的，好不酣暢。

樓月門路地帶拐一家名逍遙樓的食肆。

他常年跟著裴淵，一張臉就是招牌。剛了食肆，就有掌柜的引他倆雅間。

外面坐得滿滿當當的，里頭一點也不吵。案上也已經備好了酒菜，一看就是專給貴客留的。

樓月從兜里掏出個金鐲子，放在案上，“你那及笄禮上我來不及送，現在給你。”

晚云怔了怔，隨即笑嘻嘻地說:“多謝樓小爺。”

說罷，歡喜地把鐲子戴在手上，仔細打量。

這禮，讓有些始料未及。說來奇妙，自打認識以來，樓月跟大半日子在拌，沒想到自己及笄，竟能收到這般重禮，實屬不易。

晚云晃了晃手，說:“剛好，小爺可真有眼。”臉上滿是奉承。

樓月閑散地屈坐著，笑了笑。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晚云卻道，說著，解開隨布包，端出一只裹著荷葉的。

“你昨日走的早，宴席上的菜還沒嘗上。這荷葉是師兄從廣陵帶來的廚子做的，整個河西都吃不上，你嘗嘗。”說。

樓月看著那，著實意外，

“特地為我留的？”他有些不可置信，“我還以為你只盼著師兄去，其他人都無所謂。”上嫌棄，他眼睛卻盯著那，覺得澤上好，似乎真是很好吃的樣子。

“原本我也這麼想。”晚云笑了笑，“不過你不吃一吃那宴上的東西，我也不好問你要禮，便勉為其難帶了過來。”

樓月翻個白眼，卻不掩臉上的笑意，不客氣地手，掰下。

“沒想到你還有念著我的一天。”樓月嘗了一口，有些慨，“這里怕不是下了什麼歡喜天。”

“下是下了。”晚云也給自己掰了個翅，邊吃邊說，“不過你放心好了，最多半不遂，不會沒命。”

樓月“哼”一聲，繼續吃得香。

晚云看著他，道:“有一事，我從前不曾問過你，現在想問一問。”

“何事？”

“你從前不喜歡我，總與我過不去，為何？”

樓月一臉無辜:“我曾與你過不去麼？”

晚云手把他面前的荷葉收回去。

樓月忙將按住，笑嘻嘻道:“你說的從前是何時？總要先說清楚。”

“涼州，從你摔我的扇子起。”

樓月啃著，一臉回味。他本不大想說，不過看晚云給他帶的這只，到底有些。想了想，師父和師兄都是冷，上回給他夾菜，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出門讓掌柜送來一罐酒，道:“邊喝邊說，不然說不出口。”

晚云愣了愣，暗道這什麼深仇大恨，還要邊喝邊說。

酒過三巡，樓月才緩緩開口:“說白了，我有點嫉妒你。”

晚云詫異:“我那時跟你一點不認識，你嫉妒我什麼？”

樓月淡笑一聲:“你是不認識我，可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叔雅當初察覺你扮男裝混都督府，那時師兄不在府中，叔雅找我商量，我一時想起了許多事。”

晚云指著自己:“關于我的？”

“正是。”樓月又喝了一口酒，繼續道，“懿三十二年的事你可還記得？師兄因為你與師父反目。那之后，師父冷靜下來，不放心師兄，便讓我上山去與師兄作伴。當然，那時他吩咐我，讓我想辦法把你趕走。”

晚云低低地“哦”了一聲。

他提到岳浩然，自是沒什麼好說的，那場見面，確實不愉快，岳浩然不喜歡也不可厚非。

“而后呢？”問。

“我自然是站在師父那邊，從師父那里聽了你的事，本來就對你就沒有好。而后我上山，六兒說你已經被師兄送走了，而師兄也獨自收拾了行囊離家，不知去向。你知道，師兄那山居只有兩間臥房，我自然住在廂房里。幾日后師兄回來，見我住在哪里，臉很差。起初，我以為他因為師父的事遷怒于我，而后發現不是，他一直看著被我扔在院子里的干花，六兒說那花是你采的。”

干花？晚云想了一會，記起來。

那時，確實曾每日都要去山上摘些野花放在屋里。

不由有些幸災樂禍，又有些欣。裴淵那時到底也不是無，還是知道珍惜的。

不過見樓月想起舊事不大開心，晚云什麼也沒說。只拿起酒壺給他倒酒。

樓月嘆口氣，道:“師兄囑我不許屋子里的東西，很長一段時日都對我理不理的。可六兒卻跟我說，師兄常常教你功課。我也希師兄教我功課啊。師父將畢生所學都教授給師兄，對我只是潦草點撥，說日后自有師兄教我。我想學，心里也崇敬師兄，他文武雙全，我做夢都想變得跟他一樣強。可師兄就是不教。直到離開山居許久，我一路追隨他到了代州，師兄才終于開始理會我。”

晚云聽著，心想，怪不得許多人說阿兄難以接近，脾氣果然臭……

“故而，你是我當年心頭的刺。”樓月喝一口酒，道，“跟你一比，你像個親生的，我就好比撿來的。后來，我好不容易得了師兄的信賴，你又突然出現了，就跟噩夢回來了似的。你取笑我莽，還不是你還害的？若沒有你前面這一遭事，師兄也不至于對我置之不理。”

“那事怎麼能怪我？”晚云撇了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