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攸寧聽得靜,也跟出來,只堪堪看見晚云一溜煙地沒了影。
他想起一事,走到堂上,道:“鴻初前幾日讓我別買馬送,是因為自己買了?”
王心頭一頓,鎮定道:“自不是。我這師妹,騎馬的方法就是費馬,多一匹是一匹,不嫌多。我那日跟將軍說的話自然是真心的。幫將軍是師妹應該做的,無需送此大禮。”
謝攸寧自是不信。
此話若是出自晚云里,必然真不了。這位師兄也不是省油的燈,十有**也是個說場面話的好手。
王一看他不如想象中好糊弄,隨手給他倒了杯茶,盛了碗粥。
謝攸寧看他們幾人就任由晚云這麼跑出去,喝茶的喝茶,吃粥的吃粥,全然不擔心,問:“跑出去好些時候了,要不要去尋?”
王卻是鎮定:“不必尋。其一,那野子,你去尋,自會累死自己;其二,尋著了也不會回,還會氣死自己。由去,命大得很,玩累了會自己回來。”
謝攸寧了角。
別的不說,命大卻是確實。怪不得晚云養這副膽量,原來這整個師門的人都在后頭助紂為。
謝攸寧當下是慕言的師父,與姜吾道也有了幾分。
他招招手,讓謝攸寧過來一道用早膳。
“跟將軍說件趣事。”他將一碟小菜推到謝攸寧面前,“晚云前兩年去黔州,半道遇上個劫匪,人家引為知己,回頭卻把人家告到了府,害人家流了五百里。”
謝攸寧聞言,愣了愣,隨即一驚。
“怎會如此?”他問。
“這便是的厲害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只要有心,沒有辦不到的。”
慕潯在一旁聽罷,忍不住:“怪不得父親曾說,娶妻不能娶姑姑那樣的。”
王笑了笑,道“你父親說的對,不過別讓你姑姑知道。”
話音剛落,眾人就聽門外傳來馬蹄聲。
慕言先跑進來,一手握著一個蛋,道:“師父,姑姑幫我掏了兩個鳥蛋!阿兄,姑姑說我和你一人一個!”
慕潯在王嫌棄的目中,鎮定地清了清嗓子,“我不喜歡養鳥,都給你。”
晚云跟在后面,徑直坐在王跟前,笑嘻嘻道,“師兄,好馬!”
王給斟茶,道,“取個名字。”
晚云想了想,道:“好馬是好馬,就是囂張了些,必得一囂張的名字。”心中盤算馬的價錢,“師兄以為常百萬如何?”
謝攸寧嗆了一口水。
“俗氣。”王評價道。
晚云卻不以為然:“大俗即大雅,我覺得甚好。”說罷,又看向姜吾道,問:“師叔以為如何?”
姜吾道哼笑一聲,說:“你連大俗即大雅都說的出口,還在乎我的意見的麼?”
晚云笑著點頭:“還是師叔睿智。”
正說著話,不遠傳來一陣靜。眾人看去,卻是裴淵和孫煥走了過來。
與姜吾道和王見禮之后,裴淵對晚云道:“姑祖母要見你,隨我去一趟如何?”
晚云訝道:“公主為何要見我?”
“我也不知,去了便知道了。”
晚云應下,整了整頭發,站起,跟隨裴淵而去。
仍興不已,在裴淵旁蹦蹦跳跳:“阿兄看見我的馬了麼?師兄送我的生辰禮……”
只聽裴淵輕飄飄地說了句什麼,便拉著晚云去了隔壁院子。
謝攸寧看他們離去,不解道:“我有一事不明,譙國公主似乎對晚云很是在意,不知何故?”
孫煥也道:“這麼大清早的,也不知公主喚去做甚?”
王沒說話,瞥向姜吾道。
姜吾道笑了笑,氣定神閑:“許是有好事也未可知。”
說罷,向王眨了眨眼。
王忽而想起昨夜姜吾道所說用“合適的方式”和九殿下說,想必就是這樣了吧。
想罷,他亦笑了笑。
*
裴淵帶晚云走到譙國公主院子里的時候,正坐在堂上喝茶。
見二人來到,譙國公主笑盈盈地讓他們落座。
招晚云上前,拉著細細打量,又問了些昨夜睡得如何之類的事。
晚云一一答了,譙國公主頷首,道:“你師父寫信來請我來給你當主賓,信中無不是對你的牽掛,如今戰事已了,及笄禮也辦了,你就回去看看你師父吧。”
晚云了然,又不由有些訕訕。
師父果然是了解,不僅讓師兄盯著,連譙國公主也來勸,仿佛怕一去不回頭了似的。
自己的人品有這麼讓人信不過麼……晚云腹誹。
著譙國公主,正要答話,卻聽裴淵道:“等我五月班師,再帶云兒一同回去。”
“胡鬧。”譙國公主隨即道,“一個未嫁子,日跟你住在軍營里像什麼話。你不怕被參,倒也多顧及的名節。若傳出去,別人會把說什麼樣?”
“此時不難。”裴淵平靜道:“我可將安置在沙洲或瓜州,那里離兩關不遠,我亦可搬到那里理公務。”
晚云向裴淵,有些詫異。
本以為譙國公主開口,裴淵多會給些面子,至先應下。沒想到,他否決得如此果決。
譙國公主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戎人的舊部還安置在那里,那和你鬧得滿城風雨的薛家子也在那里。你讓晚云攪合進去,是嫌事還鬧得不夠大麼?”
裴淵瞇了瞇眼。
晚云一頭一驚。譙國公主只是個不理世事的閑人,如何知曉薛鸞之事?
譙國公主掃了一眼詫異的二人,淡淡地說:“你皇祖母知道我在河西禮佛,托我來看看薛鸞。”
晚云明白過來。
知道,論親戚關系,裴淵的祖母是薛鸞的姑祖母,譙國公主與裴淵的祖母是姑嫂。
這就說通了,否則何人能譙國公主親自走這一趟呢?
看一眼倒是其次的,要的是譙國公主面。面了,薛鸞就有譙國公主作保,便是做了俘虜,也無人敢欺。
可見太后對薛鸞確實非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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