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下氅,晚云大大地了個懶腰,不由地想,裴淵如今在做什麼。
因為發病一場,他近來神不濟,睡得早,這個點該回房洗漱,看一會兒書就上床睡了。
把臉埋在褥子里,就像靠在他懷里一樣,傻笑起來。
忽而,晚云的余瞟見案幾上有一個紫錦盒,外觀陌生。
記得早上出門時還未有,想必不是此前的房客留下的。
疑著上前打開,里面有一枚玉符和一張紙條。
晚云執起那玉,通瑩白,全無瑕疵,只是溜溜的,表面什麼也沒有,是枚無字玉。
越發疑,隨即打開紙條,上頭寫著字:
某聞小云兒三月初二生辰,贈無字玉符一枚,聊表心意。
此玉符才稀世罕,不能上天,不可地,但可令爾在各府差衙行走自如,非急時勿用。
好自留,勿聲張、勿炫耀。
勿謝。
郎主。
晚云瞪著那紙上的字跡,一疲憊煙消云散。
他怎麼在此?他又如何知道在此?
慌忙四打量,甚至打開柜檢查,確認屋里沒人,呆呆地坐在在榻上。
怔了片刻,又覺得惱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天底下還有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了?
等靜下心,晚云又重讀了那封信,信最末有一行小字,閱后即焚。
想了想,將信反反復復地看,確認沒別的東西,回將信焚掉。
*
裴安悠哉悠哉的倚在榻上聽石稽回報,不由得笑道:“小云兒定然嚇了一跳,可真想看一驚一乍的模樣。”
石稽手握長劍,用劍柄撓撓額頭,道:“殿下似乎格外喜歡逗常娘子。”
裴安嘆氣:“大約是因為這荒涼之地著實樂子太,見到個有趣的便忍不住要逗一逗,否則豈非浪費。不瞞你說,我甚至想將認作干兒。”
“我有句話不值當不當說。”
“好話歹話?”
“歹話。”
“別說了。”
石稽不理會,清了清嗓音,道:“我倒覺得,常娘子的子跟宇文娘子有幾分相似。”
裴安一怔。
“嗯,是啊。”他爽快地承認,“所以我只能認當干兒,莫非娶?”
石稽想了想:“也未嘗不可。殿下今年二十九,常娘子今年十七,十足的老夫妻,日后不會吵架。”
裴安笑了笑,問阿沁:“阿沁啊,石稽說的有理麼?”
阿沁將祝好的茶奉上,道:“有理,日后確實不好吵架,殿下與常娘子定然聊不到一塊去,只能無以言對。”
“原來如此。”裴安點點頭看向石稽,“出餿主意。說回正事,他們還沒到麼?遲到是什麼臭病。”
石稽聽了片刻,遙遙聽見馬蹄聲,便說“到了”。而后,推門出去,將二人迎了進來。
姜吾道和王風塵仆仆,見到裴安,即刻一拜:“見過二殿下。”
裴安向來不講虛禮,指了下首的位置讓二人落座。
姜吾道拱手道:“不知殿下喚我二人來,何事?”
“沒事就不能你們來?”裴安不快道。
姜吾道垂眸,十分想回他個“不能”。然而終究理智還是戰勝了沖,只道:“自然不是。”
裴安哼一聲,拿出玉笛細細把玩,問:“我已收到朝廷的旨意,皇城司有了,接下來要組建起一套人馬。”
姜吾道沉:“此事掌門師兄已經安排妥當,原本朝廷安在仁濟堂的暗樁均以收到令,即日起聽令于皇城司。”
“不止此事。”裴安悠悠道,“我還要另一套人馬,前往高昌。”
裴安的眼神已經不復方才的調皮嬉笑,他是認真的。
姜吾道微微蹙起眉頭,道:“可高昌并無仁濟堂,我等暫時無意去手西域的醫行買賣。生意不通的地方,我們就掩護不了。此事早已說定。”
“我知道,所以今日才你們二人來商議。不是要背著文公,而是事出急。我要你們從河西先調五十人過去,日后如何運作,我回去跟文公商量。”
姜吾道頗有幾分為難。
若人真的過去了,日后想再撤回來,一要給說法,二要消耗錢財,甚至在人生地不的地方,還容易出人命。
“此事,恕在下斷難自行決定。”姜吾道說,“茲事大,我等還需回東都與文師兄商定。”
裴安料到了姜吾道不會輕易妥協,于是道:“小云兒過幾日生辰吧?如今住在西廂的第二間。若我今日得不到人,便只好再帶往西域去一趟。這回就遠了,去碎葉城如何?”
王一直沒有作聲,聽得這話,目一凜。
正要開口,姜吾道看了看他,讓他止住。
“二殿下也知道,師兄對晚云一向視若己出,何必鬧到這般地步?”
“我亦不想鬧到這個地步。”裴安撣了撣襟,“諸位好好配合不好麼?”
他看著姜吾道不平的神,繼而道:“我知道你們已經厭倦和朝廷同流合污的日子,不瞞你說,我也厭倦了,所以才有皇城司。有些不需要用暗樁的事,我會向朝廷要人馬,日后就以朝廷的名義行事。但此事,必定用暗樁。我不會濫用你們的人,但需要用時,還須誠合作,互不阻礙才是。”
姜吾道與他冷眼對視片刻,肅聲道:“那便請殿下告知我等,為何此番不得不用暗樁。”
裴安聽罷,神稍松:“這就對了,你問我答,有商有量,何必氣?”
他讓阿沁給幾人斟茶,喝了一口,才徐徐道:“你們在河西的眼線布,想必你們知道了,宇文鄯已經被我救走。他如今在高昌,是皇城司的人,日后他便待在那里,助我收復西域。”
姜吾道詫異不已:“在下不明白。收復西域這等大事,必定要武,用暗樁做甚?”
“這是父皇的意思。”裴安道:“新朝剛立,國庫并不充裕,父皇不武,想效仿縱橫家收買人心。等過個三年五載,人心順了,軍隊開過去便無需大干戈,直接開立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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