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過往，皆是唏噓。過去的諸多痛楚，都是因為二人各有考量，卻都并非出于一己之私，而是為對方著想。當想起那句“我不想當你的兄長，想做你的郎君”，心頭還一陣悸。

如今再回，覺那些掙扎似乎過去了許久，所有的痛楚都是值得。

“今日阿月還問我如何想通的。”晚云囁嚅道，“我說，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所以即便想不通也沒關系。只要我和阿兄在一起就好。”

的眼眸明亮，閃爍著明的。

裴淵心頭一，笑了笑，低下頭，在眉間輕輕一吻。

那吻很是輕，微溫，晚云的心頭卻似浸在了里。

的雙頰染上緋紅，卻仍不滿足:“阿兄還未說何時對我……對我起了歹念？”

裴淵無奈:“心就是心，為何偏說歹念？”

晚云笑了笑，卻執著地著他，催促道:“阿兄快說。”

裴淵的眼神卻有些閃爍，不知是不是因為發燒，臉上有些可疑的紅暈。

“說不上何時。”他說，“但每次你遇了險，我便連覺也睡不著，只想著無論你在何都要找到你。”

我也是。晚云心道，心里甜甜的，又暗地覺得自己到底不虧。

忍不住笑，看他一眼，角就翹得越高。

裴淵輕輕了的頭，低聲問:“你跟阿月說了？”

晚云忙道:“不是我自己要說的，是他跑來跟我說恭喜。”說罷，有些小心，“阿兄不愿我告訴他？”

“為何不愿。”裴淵道，“他也跟我說了。”

晚云不由噗嗤一笑。

“阿月子耿直，向來有什麼說什麼。”裴淵道，“對了，他對我說你今年十七。我記得，你是三月生的？”

晚云道:“正是。”

裴淵有些認真:“你還說過，當年有人給你算命，十五及笄不可，要等到十七？如此一來，此事當著手辦了。”

晚云忙道:“那方士只說不能早于十七，并非要正正十七就辦。一場儀禮罷了，無非走個過場，日后慢慢尋個日子便是。”

裴淵沒有言語，似在思索。

晚云看著他，笑嘻嘻:“阿兄可是在想送我什麼禮？什麼禮也無妨，阿兄到時在場就好。”

及笄是禮的事麼，及笄是定親的事……裴淵心中苦笑。不過他知道此事須從長計議，單是父皇那邊，就是能想見的繁瑣。

他收回思緒，轉而問道:“不談及笄，生辰之時，你想要什麼？”

這倒是正事。晚云想了想，邊陲雖缺這缺那的，但真要點什麼，裴淵想必也弄得來，只是大費周章大可不必。

“阿兄給我取個字可好？”忽而靈一閃，道，“再替我刻一枚印，以后我寫信統統印上。”

“這有何難。”裴淵道:“沒有別的？”

晚云搖頭，認真道:“取字最是重要，要陪我一輩子的，阿兄休想隨意打發我，好好想，好好刻，須得驚天地泣鬼神才是！”

驚天地泣鬼神的字……裴淵失笑，的腦袋:“遵命。”

*

在外面吹了一場風，果不其然，裴淵這場燒又重了起來。不過這回并未昏迷過去，只是燒熱一直不退。

連病了兩日，依然不見好轉。晚云在一旁照顧著，知道這都是頭疾這病未除使然，覺得自己都快愁出病了。

這日，才回到自己的房中歇息，馮安忽而前來，對說:“殿下請常郎過去。”

晚云訝然，連忙穿好服開門出去。

“怎麼這麼快醒了？才睡了一個時辰不到。”問。

馮安說:“有人來訪，殿下不得不見。”

晚云皺眉。什麼人來訪，非得現在見不可？又是什麼客人如此不懂眼，人都病這樣，還不懂退去。

越想越惱火，一邊火急火燎地趕過去，一邊琢磨著待會如何將人奚落一通。

但還未進門，就聽見屋子傳來些許笑聲。

晚云氣沖沖地推門進去，卻看見個灰男子坐在裴淵床前，正替他把脈。

愣住了。

那人看進來，目淡淡掃過，似冷笑一聲，又收了回去。

晚云看著那人刻薄的模樣，滿心的怒氣卻登時煙消云散，代之以驚喜。

“師叔！”連忙跑上前去，著他，帶著幾分欣喜又有幾分埋怨，“師叔怎麼現在才來！”

姜吾道一派仙風道骨，冠上還落著雪，一看就是剛剛來到。

他眉間盡是不滿，淡淡道:“怎麼，我千里迢迢而來，你連行禮都免了？”

晚云忙恭恭敬敬地拜道:“見過師叔。”

姜吾道也不搭理，轉臉對裴淵笑道:“我師兄這劣徒給殿下惹麻煩了。”

裴淵虛弱地笑了笑:“并未惹麻煩，云兒幫了我許多。”

晚云立在姜吾道旁看著他，滿心自豪。

云兒？姜吾道卻從裴淵的稱呼里嗅到些不尋常，難以克制地起了一皮疙瘩。

他不由地抬眼掃了掃晚云，晚云也看著他，理直氣壯。

姜吾道了角。

出息了，他心想，果然大留不住……

裴淵在一旁看著這二人對視，不明所以。

“你給殿下治病的藥方何在？”姜吾道決計不多管閑事，對晚云道，“呈過來。”

說到正事，晚云便沒了跟師叔玩鬧的心思，忙乖乖將藥方子雙手奉上。隨后，規規矩矩站在一旁。

裴淵看著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張地攪著手指頭，就像從前在山中老宅里，他教寫字，被他檢查功課時一模一樣。

姜吾道看著藥方，思量片刻，抬手。

晚云自遞上筆，就見姜吾道在方子上涂涂改改。

瞥著他寫下的自己，晚云神稍松，料想自己沒有犯什麼大錯。

沒多久，姜吾道寫完，將筆和方子一遞，晚云又乖巧地接過去。

“阿兄且歇息，我再去熬一副藥，阿兄待會喝。”看了看，知道裴淵當下的病癥有辦法了，高興地對裴淵道。

裴淵頷首應下。

晚云才轉走了兩步，卻又停住，對姜吾道說:“師叔若無事，便也隨我去醫帳看看，讓阿兄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