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無奈一笑:“我就去半日,晌午回來,再也不出去。”
現在才辰時,到晌午還有三個時辰。何況外頭還下雪,也不知跑去哪里喝西北風。
問:“阿兄要出營麼?”
“不出營,等好些再出去。”
“城樓呢?”
“興許免不了。那里高,能看見的人多,省事。”
晚云的臉又沉下:“若阿兄是我在仁濟堂的病患,我可就撒手不管了。”
裴淵知道這麼說,便是無礙了。
他笑意更深,抬手的頭:“委屈你了,你有什麼想要的,我給你獎勵。”
晚云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從頭上下來。剛想說什麼都不想要,轉念一想,糊涂,怎麼跟獎勵過不去?
“獎勵且記著。”說,“阿兄帶我去。”
見裴淵的笑意凝住,忙補充道:“我就遠遠跟著,不擾你們談正事。”
裴淵有些無語。他總想著不讓苦,可總是如此,有時候懂事的人心疼。
“為何遠遠跟著?”他說,“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大夫,盡可大大方方,名正言順。”
“那豈非坐實的阿兄不好?”晚云囁嚅,“像師父那樣,他就不能輕易京師。他若去了,別人就難免問,是不是圣上龍不好了……”
“將士們不是京中的那些老賊,無人有這等詭詰心思。”裴淵淡笑:“我也不是父皇,無人會這般日惦記我。”
說罷,他松開,準備執起筷子用早膳,又補充了一句:“除了你。”
*
早膳過后,裴淵先去署議事。
晚云在旁邊廂房里等著,聽著隔壁傳來裴淵的聲音,已然與往日無所區別。
當然,知道那是他強撐出來的。他向來如此,所有苦痛都自己默默咽下,不讓人看出分毫的不堪。
包括當年在山中和一起的時候。
有時,晚云覺得神奇。至剛易折,他這擅長自我迫的,能活到今天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正想這些有的沒的,忽然,晚云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忙朝門口去,卻見進來的是樓月。
看到臉上失的神,樓月毫不意外。
“你用鏡子照照你現在的樣子。”他揶揄道,“門板都要被你穿了。”
晚云不理他,道:“他們議事還沒完麼?”
“快了。”樓月個懶腰,“都是些雜務,瑣瑣碎碎,聽得人腦仁疼。我看與我無關,便借故如廁,跑了出來。”
晚云鄙夷地看他,道:“虧你還他師兄,你便忍心讓他一個人腦仁疼?”
樓月毫無愧疚:“那是自然,誰讓他俸祿幾倍于我。”
晚云還想再說,樓月卻幽幽盯著:“你昨夜已經回房了,為何后來又地去師兄屋里?”
驀地被他問起,晚云臉上一僵。
“我不放心,回去看看也不行?”
“你來。”樓月哼一聲,“我問了昨夜守門的,說你進去了好一陣子才出來,看看要這麼久?你好心機,不許我等和師兄說話,自己大半夜揪著師兄不放,監守自盜!”
晚云無言。這人沒事就跟犯渾,也不知阿兄有時私下里像孩的舉止是不是被他傳染的。
不過……監守自盜?晚云品了品這個詞,不知為何,有點喜歡,顯得機智又風流,所以才能抱得人歸。
臉皮厚起來,沖他笑了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沾點好,對得起自己麼?”
樓月“嘁”了一聲。
他朝門外看了看,湊過來,低聲音:“說吧,昨夜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臉上又熱了一下。
晚云看著他,心想這不愧是個八卦投胎。
不過也知道這事瞞不了他,猶豫片刻,還是輕輕點點頭。
樓月眼睛一亮,睜大了。
“這麼明顯麼?”晚云道,“你怎看出來了?”
“這還不明顯?”樓月了角,“師兄一個病得半死的人,今早醒來跟枯木逢春,滿面春,要不是純有些蒼白,起床要要人攙扶,我還以為他好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你知他今早起之后,第一句話是什麼?”
“什麼?”
“他開口便問‘云兒何在’。”樓月學著裴淵的神氣,嘖嘖搖頭,“還問我你何時走了。天地良心,我又不是那沒臉沒皮專司聽人墻角的細作,我怎會知道你何時走了。”
晚云聽著他說話,腦子里不由地浮現出裴淵起四張,看在哪里的樣子……心頭一暖。
“有件事我想問你。”樓月睨著,“你昨夜不會把師兄強了吧?”
晚云的臉終于紅起來。
“你把我當了什麼虎狼之人了?”瞪起眼睛,“堂堂家人,對一個子說這話合適麼?”
“你是子?”樓月一臉好笑地打量:“莫不是男扮裝?昨日連鄭瓊都敢唬,我看別打仗了,照你的模樣教那麼幾十個出來,憑一張便可保家衛國,省錢省力。”
晚云龍心大悅:“你今日真會說話。”
樓月皮笑不笑:“你喜歡便好。”
晚云不管他挖苦,只回味著剛才他說的那些話,想著裴淵,臉上出傻笑。
樓月看著的模樣,搖了搖頭,卻從懷里出一包瓜子,一邊嗑著一邊好奇道:“你昨夜與師兄是怎麼回事,怎就定下了?誰先提的?”
“我先提的。”晚云大方道。
樓月定住:“哦?”
晚云雙眸亮晶晶的,著興:“我跟你說,你可是頭一個知道。我昨夜……跟阿兄說我喜歡他。怕說多了反倒說不出口,所以剛一開口就說了。阿兄好似嚇了一跳。”
說罷,又傻笑起來,眼中一片溫。
樓月無言以對。
要是他遇上這樣的子,不也得嚇一跳。
不過,此事放在常晚云上又異常合理,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麼?怕是沒有。反正除了臉,沒有什麼地方像個子。
“你臉皮可真厚。”樓月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搖頭,“世間哪里有子求的道理,牝司晨,有傷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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