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沒有理會他,走上前,手將晚云拉到后。
手臂上有他真切的力道。雖然有些弱,可晚云知道,這不是做夢。
心中又喜又憂,晚云著他,鼻子卻忽而一酸。
喜的是,阿兄到底醒了,沒有讓做得一切白費;憂的是,知道他此時是強撐著出面。睡了許久的人,是不能一下起的,難為他還要裝出這副安然無恙的模樣,不知能撐到幾時。
強忍住想攙住他的手,也擺出一副平靜的神,皺眉道:“外頭風大,殿下風寒未愈,何不跟將軍屋去說話?”
那雙眸直勾勾地看著他,非要他同意不可。
裴淵的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卻看向鄭瓊。
“我這幾日了風寒,臥病不起,故不曾接見將軍。”他的語氣淡淡,著寒意,“未想,將軍竟做出這等事來。”
鄭瓊豈不知自己到了裴淵面前,定會此責備,咬了咬牙,索跪下:“九殿下!末將自知忤逆,罪不可恕!然末將有話不吐不快,卻見殿下而不得,故而出此下策,還請殿下寬恕!”
裴淵面毫無波瀾。
鄭瓊跪在地上,只覺自己腦門上似乎已經被那銳利的目一寸一寸犁過,正當心中愈加惶恐不安,只聽裴淵道:“且說話。”
說罷,他不不慢地轉而去。
*
裴淵剛剛醒來,晚云雖高興,卻也不打算聽憑他死要面子,坐到議事堂上去。
“殿下小心,慢慢來。”攙著裴淵的手臂,手上使了勁,半是引導半是脅迫地將他帶回了歇宿的院子里。
室中,仍然殘存著香料的味道。
裴淵在榻上坐下,晚云隨即將囊而褥子堆在后面,讓他倚著。
裴淵瞥了瞥晚云那老母一般忙碌的影,,心頭發暖,又有幾分哭笑不得。
鄭瓊手下的人本就極,當他在裴淵面前收了刀,便是降了。無論人質還是隨從,即刻被樓月的人收走。而自己后面則多了兩個裴淵的親衛,虎視眈眈。
當他走進來,那兩名親衛被裴淵摒退。未幾,門關上,屋只剩三人。
院子里悉悉索索的,鄭瓊知道這屋子已經被包圍了,他再無退路。
晚云不管他,只將一碗湯藥遞給裴淵,讓他喝下。
裴淵一手拿著,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熱氣,目掃過鄭瓊的臉。
“鄭將軍有何言語,”他說,“但說無妨。”
鄭瓊清了清嗓音,又施一禮,道:“擾了殿下養病,是末將的魯莽。只是梁平匹夫欺人太甚,末將亦無法,只得到請殿下評理。”
“知道自己魯莽,仍挾持醫帳。”裴淵喝一口藥,連眼也不抬,不不慢道,“可知謀反之罪值你幾個人頭?”
鄭瓊即刻答道:“末將知道!殿下,末將率領麾下兵馬投玉門關而來,正是決意從此為殿下效力,還請殿下全!”
他說罷,伏地重重叩首,發出一聲悶響。
榻上之人沉默良久,問:“哦?我憑什麼應你?”
“憑在下手中有太子意圖謀害殿下,肅清河西的證!”鄭瓊道,“殿下,不僅如此,太子在河西、朔方、西域的細作耳目,末將也已經查得一清二楚,只消殿下一聲令下,便可一句掃清!”
裴淵看著他,面仍然平靜。
他沒說話,只將碗里的藥喝完。這藥的味道比往常的更濃郁苦,他的眉頭終是皺了皺,掃一眼晚云。
晚云一臉無辜,只在他放下藥碗之后,適時地把水遞過去。
裴淵喝了水,頃,終于把目重新落在了鄭瓊臉上。
“你是八兄的人,”他說,“如今他討你回去,你全然可將此事向他稟報。以八兄的,他不僅不會追究你投奔太子之罪,還會嘉獎與你,何樂不為?”
“殿下明鑒。”說到此事,鄭瓊的聲音顯然已然變得中氣十足,擲地有聲,“末將雖不才,卻知道何為明主。末將觀天下英雄,唯九殿下有真龍之相,將來天下,必是九殿下執掌!那日在戰場之上,末將聽聞太子要對殿下發難,匆匆趕來保護殿下,不料晚來一步,又被楊將軍誤以為敵,一時不得解釋清楚,故而暫退避三舍!殿下素有才之心,末將亦早對殿下心生仰慕,如今領麾下眾弟兄來投,還請殿下接納!”
晚云聽得這話,不由起了一陣皮疙瘩。什麼心生仰慕,說得好似求一樣……以前一直以為樓月是見過的最沒臉沒皮的人,如今看來,到底還是謙虛了。
可鄭瓊說完了這話,卻朝看來,目熱切。
晚云一愣,似乎想起來什麼,隨即笑嘻嘻對裴淵道:“哦,方才我跟鄭將軍說,殿下曾提及將軍有才,落到這般地步甚是可惜。再者,殿下前陣子不是還在煩憂河西道的左將軍不知要舉薦何人麼?我便建議鄭將軍親自過來,與殿下一敘。”
裴淵方才聽鄭瓊的言語,便已經察覺了異樣,心想果不其然。
看狡黠的眼神,他收回目,對鄭瓊道:“我確是才,無論何人,在我眼中皆有長,河西地偏僻,人才缺乏,堪用之人我都會留下。”
鄭瓊的眼中閃過一抹喜,正待說話,裴淵打斷:“說起來,你和將黎有幾分相似。名門之后,祖父都是前朝大儒。又都年輕有為,在軍中謀的要職,最后……”
他的目凌厲,“都賣主求榮。”
鄭瓊一愣,被這句話砸得臉發白,登時冷汗直冒。
裴淵緩緩道:“不過將黎還比你強些,至做了就是做了,不卑不,從不狡辯,也從不求饒。不像你,落的一狼狽,氣節全失。為了榮華,可將長同袍都拉作墊腳之,不惜離間朝堂,挑戰。你祖父一生為國,若聽得你方才言語,怕是要氣活過來。”
提及家門,鄭瓊無論如何也要掙了一掙,于是駁道:“末將是不得已而為之!太子乃儲君,儲君之命,末將如何敢不從?若當日隨八殿下去的是他梁平,末將敢說他也不能做得比末將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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