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梁實滿二
地面結了冰又落了雪,層層疊疊地覆蓋,梁實滿跳下馬車的時候,腳底又打了一下,被他的小廝栗子扶住了。
梁實滿著腰,推開栗子的手,致的下一揚:“去看看人有沒有事。”
“什麼況?”他又問駕車的護衛。
護衛上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護衛是專門替孟紓丞馭馬的,本事如何自是不用多說,再怎麼注意,也防不住意外,誰能料到,憑空從旁邊丟出個人砸到他們馬車前。
被人丟出來了?梁實滿聽著,皺眉朝街旁看去,天氣寒涼,這會兒街邊只有一家藥鋪看著門,門口站了兩個材壯的伙計,瞧他們神閃躲,顯然就是被他們丟出來的。
那兩個伙計也沒料到會砸到人,躊躇片刻,低頭嘀咕兩聲,似乎商量了什麼,轉回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梁實滿輕嘶一聲,咬著牙冷笑起來。
那邊栗子走了沒兩步,就見那位趴在地上的姑娘撐著地面爬起來,纖細瘦弱的形踉踉蹌蹌地搖晃了幾下才站穩。
栗子不敢,只能小聲問:“姑娘你沒事兒吧?”
江安垂眸看自己手掌上出的痕,疼痛讓從兵荒馬中清醒過來。
但沒有時間喊疼,先是快速地撿起掉在地上的藥包,地抱在懷里,才抬眸看向幾步之外的馬車,清純素凈的臉上閃過驚慌和害怕,定定神,彎腰對栗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栗子攔不住,手足無措地回頭看梁實滿。
梁實滿了一下鼻子,走過來問:“你還好吧?”
江安作頓住,抬頭看他,愣了愣,知道他才是主家,手指著藥包的系繩,有些張,又道了幾聲對不起,才小聲說:“我沒事,你怎麼樣了?你的馬車怎麼樣了?有沒有哪里撞壞了。”
語氣小心翼翼的,再看穿著樸素甚至有些寒酸,寒冬臘月只穿著一件舊襖,除了系發的紅繩,上沒有任何首飾,可見生活窘迫。
說實話,梁實滿磕得腰背有些疼,不過心里有數,應該沒有大問題,看著白凈的面龐漲得通紅,撇過眼神:“算了。”
江安知道這場意外全是由造的,即使聽到他不計較的話,也心里難安,著手指出自己的錢袋的,空空,只聽得幾片銅錢聲。
將里面的銅錢全都倒出來,不過七八文。
很拿不出手,江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手把銅錢遞給他,臉上帶著一難堪的笑容:“要是馬車有什麼問題要修理或者你……”
到底有些忌諱,不能詛咒他生病:“我上只有這些,不知道夠不夠,要是不夠用你,你可以來找我,我家住在寶……”
梁實滿沒打算管閑事,也沒打算和計較,挑眉,打斷的話,問:“你不知道我?”
江安茫然地看他。
“我們老爺姓梁,也住在寶安胡同。”一旁的栗子說道。
江安從小生活在寶安胡同,知道周圍都住的是哪些人家,反應過來他便是最近在那一片風頭盛大的梁相公,聽說梁相公年紀輕輕便高中進士,還聽說他男生相,容貌俊。
輕輕地說:“是你啊!”
不過知道他們是半個鄰居,也是要賠錢的。
江安舉著手,把銅錢塞到他手里,小相公冠整潔,出來的手也和他人一樣漂亮干凈,江安飛快地了手指,不敢到他。
梁實滿下意識地收手指,覺到了黏膩,低頭一看,那銅板上分明沾了漬,他眨眨眼睛,猛地看向:“你傷了?”
江安看著他掌心的跡,懊惱自己忘了手,手往后藏了藏:“我不礙事,這次真是對不起……”
按道理,現在不想惹上麻煩,最好就此打住,但梁實滿著銅板,看著瘦瘦弱弱的樣子,到底有些不忍心,周圍也沒有什麼行人,他上前拉過的手臂,舉起模糊的掌心,皺眉,心尖一。
“哎喲,這看起來很嚴重,趕看大夫吧!”栗子也嚇了一跳。
江安手指凍得通紅,掌心一塌糊涂,眼睛一酸,慢慢有些紅,使勁兒出手掌,低頭用力眨眼睛:“我沒有關系。”
梁實滿放下落空的手,那痕看著就滲人,不知道是被馬車撞的,還是被人丟出來傷的,估計現在也分不清了,他看了看四周說:“先去醫館找個大夫看看!”
江安連忙說:“不用了,我回家藥就好了,你們要是忙,就快走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們時間了。”
“要是有問題你們來找我。”
的這句話沒有任何可信度,這樣子,不像是家里能備得起傷藥的。
梁實滿頭一次遇到這種況,不免到了一棘手,了一下瓣,想了想:“嗯……這附近有醫館,用不了多久。”
“看樣子還在流,你不疼嗎?
江安的手怎麼會不疼呢!
即使是事實,但也很難說出沒有多余的錢請大夫為看手。
心中苦笑,剩下的積蓄還要留著給娘抓藥,一文錢都不能,手上的疼忍一忍就好了。
想會沒事兒的。
不說話,只是用平靜的眼眸看著梁實滿,恍然間,梁實滿明白了什麼。
臉上神似曾相識,這一刻他想到小時候一起乞討的伙伴討到錢,他一起去買饅頭時,他看著自己空的,一無所獲的破碗的心。
手里的銅板好像一下子變得燙手,他默了默,把錢還給:“你拿回去吧,我用不著。”
江安怎麼能把錢收回來,就算不是他的醫藥費或是修車錢,也能做他的驚錢,沒有什麼能賠的,這些已經是能給的最好的補償了。
忍著痛,擺著手,往后退:“我也要回去了,我娘還等著我回去給煎藥。”
梁實滿喊住,聲音忽然放低,看著別:“那就算我借給你的,你以后要還給我。”
江安黑亮清的眼眸看他,雪落在掌心一下一下地刺痛,有些搖,但還是搖了搖頭,剛想拒絕。
梁實滿就不耐煩的開口:“快上馬車吧,我帶你去醫館,外面冷死了。”
江安腳尖了,再看自己手上的傷口,摻著雪水,沿著手紋淌著,這樣回去,娘會擔心的。
車轱轆滾,車廂平穩,江安從沒有坐過這樣好的馬車。
不敢,只抱著藥,規矩地坐在角落里,腦海里紛紛,不經想起去年的那場撞車意外,那輛馬車和現在這輛有些像。
上回那位太太也是好人。
江安嘆息一聲,苦中作樂地想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吧!
梁實滿閑不住,很有像現在這麼安靜的時候,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書,還是忍不住說話,好奇地問:“那是怎麼回事兒?”
江安知道他問的是怎麼會被藥鋪丟出來,瓣了,勉強扯出一抹笑。
今日是給娘取藥的日子,那藥不便宜,總要提前三日預訂,但來的時候,當場發現藥鋪掌柜把給留的藥賣給了另一個人。
只因為那個人多花了一倍的錢。
梁實滿眼神往懷里瞥了一眼。
江安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難得有些稚氣:“我打贏了,自然拿回來了。”
要不是掌柜見在藥鋪里撒潑難纏,擾得他們沒法做生意,來兩個壯漢,把丟出來,也不會撞到他的馬車了,不過沒關系,藥沒有被拿走就好。
只是有些可惜,以后要重新找一家藥鋪買藥了。
梁實滿嗤笑一聲,移開目,又過了會兒轉過來:“你能打贏?”
就這小板,他不信。
江安也不反駁,只笑著點頭。
最近的醫館離得很近,馬車停下,江安握著銅板,收起笑容,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我可以下個月還你錢嗎?”
梁實滿看著那雙窘迫怯又張的眼睛,輕咳一聲:“可以啊!”
江安松了一口氣:“謝謝你,你是好人!”
剛準備下去,后又傳來聲音喊住。
“你那點錢也不知道夠不夠,再借你兩錢,下個月記得一起還我。”梁實滿說。
“你真是好人。”江安神真切,重復地說了一句。
夜晚,上床睡前,梁實滿照例拿出自己的小賬冊,開始記賬,寫著寫著忽然停下來,手腕懸空,思來想去,開始后悔。
看起來不像是還得起錢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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