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城,慈寧宮。
高高的戲臺上,旦角和小生兩個角正在那兒咿咿呀呀地訴說著衷腸,聽得底下的太后和宮們眼眶都有些泛紅了。
不過這戲臺上所唱的卻并不是后世所謂的國粹京劇,而是昆劇。事實上,直到辮子朝的中后期之后,京劇才得以從昆劇中變化出來,并靠著方的不斷熱捧最終徹底干掉了自己的前輩——所以說現在某些不斷強調什麼京劇是國粹,不能丟的人本就沒考慮過這玩意兒是怎麼興盛起來的,還不是拍死了前浪的后浪。
不但戲種與后世人們所知的不同,就是演員,也并不像后世認為的那樣有男有,而全是男的。事實上直到民國前后,戲臺上依然有人唱戲的,因為在人們的傳統觀念里,子還是不該拋頭面的,不然實在有失統,所以后來的梅蘭芳之類的大家才會專攻旦角。
所以此刻在戲臺上纏綿悱惻,得死去活來的只是兩個男子。這要擱幾百年后,許多人看了總會覺著別扭,當然,也會有部分腐字打頭的人也會因為看到這個場景而大為激興就是了。
不過萬歷皇帝顯然沒有這麼超前的意識,看著戲臺上拿腔作勢,一板一眼東西表演,他實在是提不起太大的興趣來。只不過,每當李太后把目挪過來時,他還是擺出了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
過年了,不單是百姓們將好好團聚,過幾天好日子,天家其實也是一樣的。對日理萬機,每日都要理無數政事,幾乎有閑暇的皇帝來說,跟母親面前盡孝就變得更加奢侈了。也只有著過年前后的這幾天里,他才會安心地陪伴在太后邊,逗著自己的生母高興。陪著看戲,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了。
不過,正邁青年階段的萬歷看戲也喜歡看那些武戲,對這些拖拉纏綿的戲,他實在是提不起太大興趣了。只因為太后喜歡看,才勉強陪伴在側。聽著上面拖長了腔調的唱法,萬歷差不多都要打個大大的哈欠了。
這時候,萬歷甚至都希能來件什麼要的事,把自己從這無聊的看戲時里解救出來。哪怕是什麼壞消息呢,也總比勉強待在這兒無所事事的要強些。
天子得諸神護佑,當他生出這樣的念頭后不久,還真就心想事了。一名小太監突然來到殿門前,先跟侍候在側的孫海打了個眼。孫海會意地過去與之說了幾句,便又來到了皇帝旁邊,彎腰小聲地稟報道:“陛下,錦衛指揮使楊震在宮門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嗯?楊卿要見朕?”聽到如此稟報,萬歷的神便是一振,小聲地道:“你且出去讓他到暖閣候著,朕待會兒就過去。”總算是有個正當理由離開一會兒了。
在等到這一段唱完,太后拿著帕了眼角的淚痕,贊許了戲子幾句后,萬歷便找了機會跟自己母親告了聲罪,說要出去片刻。
對此,李太后當然不會不準,只是頗有深意地道了一句:“若皇帝政務繁忙,就不必急著來陪哀家。這年還沒開始呢,還當以國事為重。”知子莫若母,雖然剛才萬歷竭力在裝了,但其心思還是沒能逃過李太后的眼睛。
“兒臣明白。”萬歷有些尷尬地答應了一聲,這才起離開。后,又傳來了一陣悠揚的樂聲,新的一出戲又開始了。
當萬歷來到暖閣時,楊震已在那兒等了有一陣了。而在看到他手里居然提了兩盞花燈時,年輕的皇帝頓時就有些奇怪地笑了起來:“楊卿,這大過年的你不在家里歇著,怎麼又跑進宮來了?而且還帶了兩盞花燈來,這是要送與朕麼?”
“陛下說笑了,這燈臣是萬死都不敢敬獻陛下的。”楊震在起之后,肅然道。
萬歷見他說得鄭重,頓時更決驚訝了:“既然如此,你提了它來卻是為何?”
“陛下容臣慢慢道來。其實這兩盞花燈乃是來自宮門前不遠的街之上,是臣剛從那兒摘下來的。”
“嗯?”萬歷聞得這說法頓時更是一愣,那街上的東西縱然再尋常,也不是一個臣子能隨意拿取的,哪怕這是正得寵的也不,因為那是對他這個皇帝的大不敬。不過,萬歷卻并未因此發怒,因為他看得出來,楊震一定還有下文要說。
果然,在一頓之后,楊震又繼續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前幾日臣所提過的那場變故。”
“怎麼,難道這花燈還與此有關麼?”皇帝頓時來了興趣,連忙問道。
楊震點頭:“正是……”而后,方才把這幾日里自己的考慮和發現全部道了出來,直說到之前自己在街上查出這花燈的問題,這才趕宮稟報。
倘若這些有問題的花燈是在京城的其他地方,楊震倒是有權便宜行事。可既然是在街上,為防被人攻擊,他只有先來跟皇帝說明一切了。
萬歷聽了這番解釋后,也是一驚,半晌都反應不過來。隨后才有些怔怔地道:“此話當真?那里的花燈都被人了手腳?”
“正是。”楊震說著,揮手來了一名小太監,命他將花燈拿到外間點火,又對皇帝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陛下移步一看究竟。”
在好奇心的驅下,萬歷和楊震一道走到了暖閣門口。此刻,那小太監已取過一只蠟燭,點燃了那花燈底下的燈芯。
這花燈不但外觀看著頗為,點著之后更是彩艷麗,晶瑩剔。雖然這還是白天,但其澤還是讓周圍的不人嘖嘖贊嘆了幾聲。
楊震這時候又解釋道:“陛下,為了使其中的問題盡快暴,所以來時臣已把燈的燈油去了大半,只留許可燃,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果然,就在楊震說了這話后不久,那燈的火頭就猛地一陣抖,隨后伴隨在和眾人的一陣驚,在啪的一聲響間,那花燈居然就炸裂了開來。Μ.166xs.cc
若非所有人都得了警告站得遠遠的,怕是會有人因此傷。而皇帝的臉,此刻已有些青白相間了。他可是太清楚這一變故意味著什麼了,因為到時候街上可不只有這麼一兩盞花燈,而足有百上千盞之多。若是它們在元宵節時突然炸裂,周圍的百姓豈不都要遭殃了?
而更可怕的是,那時,或許自己這個天子也將駕臨當場。雖然自己邊有許多的軍護衛,想來不會出什麼差錯,但這事對自己,對朝廷的影響可是無法估量的。
雖然因為楊震的及時發現已防患于未然,但深知其危害的萬歷還是到了一陣的后怕。
這時,楊震已撕開了另一盞花燈的燈罩,指著里面暗藏的突起道:“陛下,這燈被人做了手腳,燈芯之下,暗設火藥,一旦燒到了底部,花燈便會突然炸裂。輕則引起火災,重則……”
“你不必說了,朕明白了。即刻就人去把街上的所有花燈都摘下來!這些賊人還真是膽大妄為到了極點,居然想到了如此險的招數!”萬歷氣咻咻地道。隨后,神又是一緩:“也多得楊卿你心細,一路追查,這才有了如此發現。”
“臣愧不敢當陛下的贊譽。其實,說起來也是臣之前失察,才給了那些賊人以機會。”這時候的楊震倒顯得很是謙虛:“其實臣早該想到這一點的,畢竟那鄭衡一直就在臣的眼前,只因臣的妻子被擄,這才了方寸,險些壞了大事。”
“哎,此乃人之常,豈能怪楊卿你呢?”皇帝大度地一擺手道:“何況楊卿你還及時查明了真相,消弭了一場災禍,朕又怎麼會再怪責你呢?”
“多謝陛下恤臣之苦衷!”楊震再次拜謝。
“對了,如此看來,那個鄭衡應該就是此事的罪魁禍首了,朕一定要命人將之找出來!”萬歷頗為惱怒地道。
“這一點,臣自當盡力。不過……”說到這兒,楊震突然話音一頓,面為難之。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臣還有一個想法,卻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皇帝忙接口道。
“臣總覺著這事還有一點蹊蹺,是鄭衡一人,此事似乎是很難的,哪怕有白蓮教和蒙人細這兩勢力也是一般。”楊震輕皺著眉頭道。
“此話怎講?”萬歷有些不解地道。
“陛下請想,那鄭衡的這個計策應該籌備了有些日子了,但讓他當上這個職位的不過才兩三個月工夫,他是怎麼知道有這麼個機會的呢?還有,他們這一回可把什麼都算到了,不但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臣的頭上,甚至連臣兄長楊晨也被拉進了此事之中。而他能與此事扯上關系也只是這幾個月里的事。是這些花燈的制造已要不短時日了,更別提整個謀的籌劃和醞釀,所以臣大膽猜測,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麼原委是臣一時想不到的。”楊震說到這兒,目一垂,眼底深已有兇狠之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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