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死了以後

這幾年，楚帝越發慣九娘了。

人人都說，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可是換著這兩人上，似乎並不通用。按理說男人都是貪的，更何況是一國之君，天下絕人盡皆自己所有，沒有幾個能把持的住的。可偏偏就邪了門，楚帝一點都不覺得這麽多年來隻守著一個人有什麽不對。

皇帝都沒說什麽了，旁人自是不敢多。這幾年來，楚帝威嚴日甚，在朝堂上已經極有大臣敢反駁他的意思。

九娘昨兒就發現楚帝有些不對，看的眼神怪怪的。

“你怎麽了，用這種眼神看我，可是我長了皺紋？”

話還沒說兩句，就偏離了主題。九娘趕忙下了榻，去了鏡子前，好好的照了一番，來回仔細的看，確定沒有發現皺紋，才安下心來又回到榻上。

楚帝本被問得心有些微妙的，被這麽一弄，倒是失去了之前的那悵然若失，隻剩了失笑。

隨著兒們越來越大，九娘如今越來越在意自己的容，生怕被人說老。其實如今也不過才三十些許，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可生為後宮唯一的寵後，力大是必然的。

楚帝將拉進懷裏，仔細端詳。

“朕沒發現你有皺紋，倒是朕老了。”

其實楚帝不過隻比九娘大四歲，正是壯年之時，怎麽能說老呢。之所以會這麽說，不過是哄，順便心生歎罷了。

哪知九娘卻當了真，認真去端詳楚帝的俊臉，越看越覺得這人怎麽這麽多年了，還如此好看。不覺便紅了臉，小聲道：“陛下不老呢，還和以往那般俊。”

都這樣了，今日也不用早起了，幸好今日沒有早朝，倒也不怕耽誤了時間。

外麵服侍的宮人們，聽到裏麵有了靜，本是準備進來侍候起的，哪知一直不見裏麵傳喚，隻能在外麵候著。這一侯就是近一個時辰，三皇子邊的人已經過來問過兩次，俱被們擋了回去。

屋裏，楚帝地將累得有些迷糊的九娘環在懷裏。

曆時多年以來，那個夢終於隨著夢裏的‘他’駕崩，而落幕。他依稀還記得自從死後，自己心裏的那種悵然若失，並不濃烈，卻仿若丟掉了什麽最重要的東西，空的。

那就是嗎？

夢裏的那個孟貴妃罵得沒錯，他就是十足一傻子，才會眼睜睜的看著出嫁，別扭的對不聞不問，致使早亡。其實若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跡，以他的心大抵是不會管是不是臣妻，便會強製將留在自己旁。

自打做了那個夢以後，楚帝總會陷一種莫名的恐慌，生怕眼睛一睜開自己又回到那了然一，滿孤寂的境地。沒有，沒有這幾個孩子，隻有自己一個人。明明高高在上，明明天下一切盡皆自己所有，卻仿佛自己什麽也沒有。

楚帝深深地看著躺在自己懷裏的九娘，出手來抹了抹鬢角的汗。

九娘終於緩過勁兒來，紅著臉嗔道：“大白天的胡鬧，也不怕人笑話。”

楚帝不屑一哼，讓自己躺平了，鬆散四肢，隻是左臂依舊環著九娘沒丟。

“誰敢笑，讓他來笑給朕看。”

九娘噗呲一笑，埋進他懷裏，“好啦，趕起來了，小三肯定又鬧了半天。”

小三便是三皇子穆泰，如今還是一個剛滿周歲的娃兒，和兩個哥哥一樣，他最黏的就是九娘，最怕的就是親爹楚帝。明明和他二哥小時候一樣，也是個混世小魔王的子，鬧起來除了九娘誰都哄不住，但隻要楚帝冷冷一哼，他就能十分識眼的立馬噤聲。

讓九娘無語至極，這麽小點點就如此會看眼，偶爾被兒子鬧煩了，就會將楚帝這尊大佛給搬出來。

提起這個三兒子，楚帝眉頭就是一皺。再也沒有見過比他更鬧騰的娃子了，其實楚帝也不是沒有見過，隻是如今二皇子大了，他早已忘了當年二皇子也是如此的不省心。

“不理他，今日朕不用早朝，咱們再睡一會兒。”無良爹如是說道。

九娘有些糾結，即掛心著兒子，又想著楚帝難得輕省半日，想讓他多休息一會兒。糾結了好一會兒，心疼楚帝的心思還是占了上風，便老老實實的陪他繼續躺著。

還沒躺一會兒，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娃的嚎號聲。那嚎聲真響，大抵整個甘殿裏裏外外都能聽見。

九娘反的自榻上彈坐了起來，就去套裳。楚帝瞪著的背影，無奈也隻能跟著起來了。

隨著三皇子的到來，拉起了序曲。

不多時，太子穆晟，二皇子穆璋，還有九娘和楚帝唯一的兒長樂公主都來了。自是來請安的。其實這會兒天還早，剛過辰時，隻不過因為楚帝的作息時間較早，所以這一大家子人作息時間都隨了他。

請了安後，一家人便去了偏殿用早膳。

樂樂是個慣會的，偎在娘邊，一會兒要吃這，一會兒要吃那，讓九娘給夾。穆璋也不甘示弱，圍在九娘邊打轉，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十多歲了，還和妹妹爭寵有什麽不對。更不用說九娘懷裏的小三了，連話都不會說，也知道啊啊啊的和哥哥姐姐爭搶阿娘的注意力。

也就是穆晟，如今年紀漸大，又是太子，平日裏沉穩慣了，做不出小兒狀，但眼神也在那邊打轉。再來就是楚帝，這父子兩人坐在一，給人的觀極像，俱都是麵沉穩冷凝，實則往那打轉的眼神中，都流出幾分不顯的嫉妒。

父子兩人對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沉悶地繼續用膳。那邊，九娘終於搞定二兒子和兒了，開始拿起小湯匙喂小三吃蛋羹。

這會兒到樂樂和穆璋嫉妒了。

“母後讓娘喂小三吧。”

“他也不小了，該學著自己吃飯了，兒子記得當年就是像他這麽大的時候，自己學著吃飯呢。”這個無良的哥哥也不想想自己弟弟如今連路都還不會走，又怎麽會自己吃飯，就如此睜著眼大放厥詞。還他記得？他一歲多的時候，能記得個屁！

九娘錯愕，接著是失笑不已。

著懷裏瞪著大眼睛看的三兒子，親了一口對方的小臉蛋兒，戲謔道：“小三，聽二哥和姐姐說的沒有，你要學著自己吃飯。”

小三在膝上蹦彈了兩下，裏嗚嗚啦啦的催著。

你怎麽還不喂我吃啊！

*

九娘也是才發現楚帝也有八卦一麵。

發現的很偶然，是有一次在他龍案上無意中看到一封信。

見過這種信，當年還在楚王府時，楚帝手下的探子便是如此將消息呈上來的。看來楚帝這種習慣多年未變。

九娘順手就將這封信拿起來看，不怪好奇，而是這封信是敞開放在桌上的，不看也看見了。而之所以會去看，不過是因為這封信上的消息是與認識的一個人有關。

王家，王四郎。

信上其實並未說什麽重要的事，隻是將王家的近況描述了一番，其中著重是王四郎的消息。都是些蒜皮的小事，十分瑣碎，但將整封信看下來，九娘心生微妙。

這封信給的覺就仿佛是那些瑣碎事，是有人特意呈上來給楚帝看的。按理說楚帝如今乃是九五之尊，朝政大事都心不過來了，怎麽會去關注一個連臣子都算不上的小人生活上的瑣碎事，可偏偏這件事就這麽的發生了。

且看這形，恐怕不是第一次有這種信遞上來。

楚帝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九娘很確定楚帝和王四郎，乃至王家都沒有任何聯係。別說是聯係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楚帝並不是多待見王家。

這麽多年來，王家漸漸敗落，與楚帝的不待見多都有些關係。聯係到當年王四郎有糾纏之舉，被楚帝撞上，九娘心中升起了一個莫名念頭，難道那人至今還在吃醋？

“在看什麽呢？”

楚帝的聲音突然在後響起。

九娘倒沒有被人撞破的驚慌，隻是指著那信，輕描淡寫道：“幫你收拾書案，不小心看到了這個。”

楚帝點點頭，也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似乎並不想解釋什麽。

既然楚帝都不想多說什麽了，九娘自然也不會傻的去追問，別說早就忘記王四郎是誰了，即使為了楚帝的那點兒小心思，也不忍破啊。尤其這人到現在還在吃醋，也讓九娘心中有點小甜。

倒是楚帝難得有些沉不住氣了，靜默了一會兒，道：“這王四郎倒是越發不樣子了，朕記得他當年也算得上是一才俊，如今卻日裏隻知道沉淪在後院那些蒜皮中，倒是淪為婦孺之流。”十分不屑的樣子。

這是在試探？

九娘眼閃了閃，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

“天之驕子，一時了打擊，就萎靡不振，會這樣也不讓人意外。”其實九娘這樣說也沒錯，王家那種況，再加上有王大夫人那種親娘在，薛家又敗落了，王四郎的生活可見一斑。

楚帝哼了哼，雖沒有說話，但眼睛裏帶著一笑意。

好吧，九娘如今實在不習慣和楚帝繞圈子說話了。

地偎了過去，在楚帝上蹭了蹭，小意兒問道：“陛下，還在吃當年那老陳醋？”

楚帝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到，臉僵得厲害。

九娘也沒有得了好還賣乖，又道：“別說臣妾當年就十分厭惡此人了，有英明神武的陛下襯著，那時候年紀小小的我眼裏，又哪裏看得進其他人。”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反正楚帝十分用啊。雖裏沒說什麽，但微微輕揚的角都能說明一切。

他將往懷裏攏了攏，了的細白手指，“馬屁，兒都是跟你學的。”

天吶，這可真是加之罪何患無辭了。不過拍馬屁，九娘承認，誰讓男人就吃這套呢。如今兩人甚好，可不想讓一個小小的王四郎阻了兩人什麽，楚帝怎麽想是他的事，至要將態度擺出來。

於是無辜的眨了眨大眼，三十多歲的人了，做出這副樣子竟不讓人覺得突兀，而是覺得得很，反正楚帝看了是十分順眼。

“人家說得可是大實話，這種人太過優寡斷，自己立不穩，耳子又。當年王家意和程家做親，誰知他又和蕭如糾纏上了，可是讓雯婧傷了好一陣的心，幸好雯婧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他，將自己的日子過這樣，也是活該。”

九娘說得十分不屑，滿臉鄙夷。楚帝即使本沒吃那勞什子老陳醋，這會兒心裏也是用不已。

因為王四郎而引起的這點小波瀾，很快便被拋之腦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瑣碎事，就將話題放在了太子大婚之事上。

轉眼間，太子穆晟已經十七了，放在皇家這個年紀也該大婚了。隻是在為兒子選太子妃上，楚帝尤其慎重，不是楚帝，九娘這個做母後的也十分上心。

楚帝說出幾個備選貴的人名，九娘聽了放在心中，默默思考。

“陛下說的這幾個小娘子都還不錯，不過到底怎樣，還得細細的看。我可不信什麽流傳在外的名聲，所謂的名聲要麽是造勢，要麽是刻意為之，隻有極數是有真材實料。”

九娘當年也是貴出，兩輩子都沒和那些所謂的貴貴婦們打道，即使近多年來在宮裏一直深居簡出，對於這裏麵的一些機鋒也十分明白。

“這可是咱們的第一個兒媳婦，可得細細挑了，陛下可不能大意。”

“此事並不難辦，這些年你也閑散慣了，宮裏也該熱鬧熱鬧。多辦幾場宴，召些人進宮來陪你說說話，順道看看，長安城裏這麽多貴，總能挑出一個來。”

楚帝可沒有九娘這種做人親娘的憂慮，在他來看，天下盡皆自己所有，太子日後是他的繼承人，想選一個合格的太子妃並不難。他自是不知曉九娘那點小心思，自己和楚帝甚洽，也希兒子能找到一個知心人。隻是九娘也明白，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