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就是此人？”

可鑒人的金磚地麵上，一名子被隨意扔在其上，手腳弱無力，癱在地上就像是一條死魚。

阮榮海將手中的拂塵別於腰後，親自走上前去抬起那子的臉，隨著他的作，子的麵容呈現在眾人眼前。

一對柳葉眉，形狀姣好而微微有些上挑的眼，直的鼻梁下是一張花瓣似的。此時的麵十分慘白，角泌有一道，若是見過楚王妃的人，都能發現此人與驚人的相似。

承元帝眼底有著訝然，不是他，近在咫尺的阮榮海也是一臉吃驚。他回頭看了承元帝一眼，承元帝遞給他一個眼，他便用空出的另一隻手去那子的臉。

楚王眼閃了閃，並沒有去阻止。

一番過後，除了將那子的臉得通紅，並無異樣。

“朕倒是聽說過楚王妃有個同胞妹妹，沒想到兩人麵貌竟是如此相像。”承元帝沉道。

“回父皇的話，此雖與九娘是一胎雙胞，但以前除了麵容有八相似，氣質卻迥異，以往有不人見過兩人，卻並不會將兩人認錯，兒臣也曾見過。隻是在一年多前便無故失蹤了，所以這次的事發生以後，兒臣便下意識想到了。兒臣再見到時也十分驚訝，沒想到失蹤了這麽久，再次出現竟然變得和九娘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這話隻說了一半，但承元帝應該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承元帝點了點頭，指著癱在地上的蕭如，問道：“這是怎麽了？”

此時的蕭如樣子十分怪異，整個人癱無力，仿若被去了骨頭也似。人也很虛弱，似乎就剩了一口氣。

“兒臣手下人找到時，就這樣了，被人廢去了手足，舌頭也被割了。也不知是誰下的手，竟是如此殘忍。”楚王略有些歎道。

承元帝眉頭鎖起來，半響沒有說話。

楚王目閃了閃，打破寂靜：“父皇，不知兒臣現在是否可以去接回自己的王妃？”

承元帝靜默了一瞬，對阮榮海使了一個眼神。

阮榮海笑著站了出來，“殿下，奴婢這便命人去辦。”

楚王出了紫宸殿。

他將蕭如帶進宮麵聖，其間並沒有出太多的消息，甚至連幕後的趙王提都沒提。其實有了蕭如的這張臉，便足夠說明一切了。他因為某些忌諱，不能讓蕭如出言指證趙王，但承元帝並不是傻子，他自然會去想會去查。

蕭如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失蹤？失蹤以後再次出現，為何會變得如此和蕭九娘相似？若是此舉功後，得利者又是誰？

事並不難查，楚王讓長留了幾條尾在外麵，隻要承元帝順著線去查，自然會查到幕後主使者是誰，其實甚至不用查，猜都能猜中。

而這其中更為讓楚王有些訝然的，就是整個事過程中承元帝的態度。

也許之前太子中毒，他確實很惱怒，可當太子險清醒之後，他那憤怒便理智的消失了。

楚王突然意識到一個真相，承元帝也許會收拾幕後主使者，但絕不是此時，失去了趙王（或是王）的牽製，三足鼎立的局麵便會毀於一旦，他和太子會徹底被人忽視，大勢將徹底傾向另一邊。畢竟對於過繼一事，許多人雖心知肚明，可私底下讚同的卻沒幾個。前陣子承元帝沒暗示心腹員提議此事，可朝堂上附議之人卻是寥寥無幾。

一個年的皇太孫，和一個年的皇子，瞎子也明白該選哪個。為者途不過短短數十載，待儲君長，這朝堂上的員還能剩下幾個，還不如支持年的皇子，從龍之功輕而易舉便能得到。

楚王看向遙遠的天際，遠方一片片宮殿群巍峨。

他默默的想，也許他之前完全想錯了。

*

九娘在掖庭的這幾日過得並不差，除了所住的宮室有些破舊不堪。

每日三餐都會有人給送來吃食，這些吃食也許不若平日裏用的致，但絕不是殘羹剩飯，也讓能夠吃飽。以往也不是沒有吃過苦的，飯食雖是有些難以下咽，但為了自己的，並沒有拒絕。

被褥也是全部換新的了，因為天氣寒冷，甚至有人給送了炭盆。除了不能出去，九娘的日子過得還算安逸。

又是一天清晨，早早便有人給九娘送來早飯。

早飯很簡單，不過是一碗稀粥，兩個饅頭，還有一碟醃菜。九娘就著醃菜慢慢的喝著稀粥，吃著饅頭，一頓飯吃了許久，才用完。用了早飯，九娘將盤碗放進食盒，便圍著屋中開始走。走了一會兒，覺到上熱了，才又回到木榻上坐下。

被困在這方寸之間，每日除了坐，便隻能躺，若不是相信楚王的信念一直支撐著，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每日最安然的時候，便是將自己腦袋全部放空，什麽也不去想，這樣就能安穩的渡過一日。

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靜，接著九娘聽見有人開門鎖的聲音。

靜靜的想著，早飯已經送過來了，難道還有什麽事嗎？

正想著，門從外麵打開了，一道偌大的柱直接照進來，將正對著門那照得更亮，也顯得其他更為暗。

每日給送飯的那名侍慌慌忙忙跑了進來，撲通一下跪在的麵前。

“王妃大喜，楚王殿下來接您了。”

九娘有著片刻的怔忪，很快便站了起來，快步往門那走去。到了門前，反而有些怯怯了，依著門框用手半擋著眼去看庭院中的那人。

今日難得有太，他一規製親王冠服，淡金的太灑在他上，仿若給他添了一道金邊。九娘突然覺得有些於麵對他，忍不住了自己的臉，又去看上的，已經多日未曾梳洗過了。

有一種想躲開的衝，卻見他挑起俊眉看：“怎麽？舍不得離開這裏？”

幾乎與話音落下的同時，九娘便來到楚王前。

“殿下。”

楚王薄了，似乎想說什麽，他手握住九娘的手，吩咐常順：“走吧。”又對九娘說：“回去再說。”

出了這座小院，九娘才發現自己在什麽樣一個地方。

眼全是灰，灰的宮牆，灰白的屋子，以及灰的屋頂。一路往外走去，沿道跪了許多著灰衫的人，這些人有老有，年紀不等，但俱是滿臉麻木之。其中也夾雜了幾個著其他裳的人，這些都是管理這些罪奴犯婦的。

這掖庭宮分了幾個部分，而九娘這幾日所待的地方便是關押罪奴犯婦的所在。

這裏有犯之，有犯錯的宮人，甚至還有妃嬪。來到這裏後，無論你之前是什麽份都不重要了，要麽便是被幽起來，要麽便是日日勞作不休，還有一種下場就是死。就如同九娘之前方才到這裏一樣，差一點就那麽死了。極有人能安然無恙出去的，更何況是有人親自來接，且那人還是個男人。

男人對掖庭來說，是本不可能出現的生。所以這些人雖是恭敬的趴伏在地，但還是有人抬起頭去看，甚至有不也忍不住想看兩眼。隻是眼神在掃視到對方衫下擺上的金的龍紋，便瑟了回去。

這種環境讓九娘極為不舒服，忍不住了自己的手，楚王眉頭微蹙，低聲對常順道：“走快些。”

出了這道宮門，便見宮門停了一輛馬車。

九娘和楚王上了馬車，常順坐在車前副座，馬車便沿著這條很長的巷子，往外行去。直到出了皇宮，九娘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向楚王，一時之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你——兒子還好嗎？”

楚王點了點頭，沒有告訴九娘那小東西十分鬧人，每日都得他哄著才能睡。明明還不大，連話都不會說，卻曉得折騰人了。

“你……”

九娘還在斟酌說什麽，人已經被拉懷裏了。

“本王很想你，兒子也很想你。”

九娘忍不住想笑，手環上他的脖子，“我也是。”

眼淚卻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到了楚王府，又是一片混。

蓮枝幾個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九娘還未進正院大門，便放了火盆讓跳過去，還找來了艾葉輕輕打上，並在後灑了鹽，說是去晦氣的。九娘一一照們所言做了，之後一路直往正房而去，木木已經被娘抱著在正房裏候著了。

一見到許久未見的兒子，九娘便忍不住腳下快了幾分，小娃木木先是有些疑的看著九娘，跟著似乎認出來人是誰，便出手來‘噢、噢’的讓九娘抱。

九娘喜笑開，手去抱，哪知木木卻是一躲，然後又手噢噢噢。九娘回頭一看，才發現兒子手的對象竟然不是自己，而是楚王。

心猛地一酸，又有些窘，九娘分明看到楚王眼神中的笑意。

強著滿腹憋屈，九娘先去了浴間沐浴更，出來後見楚王正半倚在榻上，木木坐在他的麵前，兩人正玩得開心。

玩的遊戲十分蠢，卻是木木一直樂此不疲的。就是兩個人拿著一個玩丟來丟去，你丟給我，我丟給你，每逢木木自己丟的時候，他便會樂得咯咯大笑。

見九娘出來，父子倆了一眼，又自顧自玩去了。

九娘突然發現一個很恐怖的事實，離開不過幾天，向來黏的兒子竟然叛變了。這致使烘幹了頭發之後，抱著兒子可是好生親近了一番，直到木木顯得要更親近一些，才得意的去看楚王。

果然有就是娘啊！

九娘低頭看著埋在懷裏的臭小子，了他的額頭，心下歎。

木木吃吃睡著了，九娘和楚王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論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聽完了更詳細的版本，九娘出了一冷汗。

趙王此舉看似冒險，實則謀劃之深，讓人歎為觀止。若非楚王手下機緣巧合之下，悉了趙王的異常，因此順著查了過去，甚至不惜花費近一年的時間去盯梢探查，本不可能勘破趙王此次的謀。要知道蕭如已經失蹤一年多近兩年，一件本不起眼的小事，若不是楚王手下探子事無巨細，怎麽也不可能會聯想到蕭如上。

就算事發之後，九娘可能會往蕭如上聯想，可一時之間本沒有找此人的頭緒，錯失了良機，等待兩人的就是萬劫不複。

唯獨讓九娘有些訝異的是承元帝的態度，在太子發生了這樣的事後，表現如此沉默的他，實在不像想象中那樣太子至深。

夫妻兩人想到一去了。

九娘聯想了下太子上所發生的這些事，歎道：“也許他並不若想象中的那麽看重太子。”

楚王淺笑，笑得意味不明：“父皇確實看重太子，但同樣他也是一個皇帝。”

頓了頓，他又道：“人越老，顧慮的也就越多，也越容易鑽牛角尖。不過甚好，說不定這便是咱們的機會。”

聽了此言，九娘當時不懂，但是很快不久之後就完全明白了。

*

收到楚王妃已經回到楚王府的消息，趙王忍不住砸了一個茶盞。

接著而來的便是全然的恐慌。

他太明白他父皇的手段了，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麽呢？

楚王既然能捉到蕭如，定然悉幕後主使者是誰，老五那人就是父皇的一條狗，自然不會對父皇有所瞞。

所以父皇一定知道了，且一定不會放過他。

因為他害了太子。

龍有逆鱗，之必怒，太子就是承元帝的逆鱗。

打從知曉蕭如竟落在楚王手裏，而他至今連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都不知道，派去送蕭如離開的手下也音訊全無，趙王便知道事要遭了。

他萬分後悔自己不該留蕭如一命，應該直接就結束了，也免得留這麽大個把柄在外頭。可就如同楚王所言，趙王做事喜歡凡事留一手，留有後手並沒有錯，可不該留的時候留了，就會造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