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夫人大怒一場且不提，九娘能夠裝傻，蕭家這邊可不能裝傻，安國公夫人便將胡大娘派來了。

胡大娘帶著禮上了門，打得由頭說是老夫人剛得了幾塊上好的皮子，心裏一直惦著九娘，便著人送來了。東西不值什麽錢，但總是老夫人一份疼孫之心，這一遭可沒人敢阻著路，胡大娘順順當當來到九娘麵前。

九娘在正堂見了胡大娘。

如今已是十月末，天氣漸漸冷了起來，正院這裏早早便燒起了地龍，一室溫暖。胡大娘恭敬的在下行了個禮，直到九娘起後，方才直起子抬起眼去看九娘。

隻見上首有一方離地三尺的紅木座臺，九娘一柳綠繚綾小襖，下著月白十二幅繡芙蓉花留仙，發髻高梳，滿頭珠翠，眉心一點金鈿。此時半倚在後墊上，有一侍跪立在其後正在給肩，而還有一名侍則是跪在腳邊上，小心翼翼的給捶著。

不一樣了啊！

早年在胡大娘心目中，九娘一直是個沉默而低調之人，日裏也都往素淨裏打扮，明明極佳，卻從不與其他同齡貴那般穿金戴銀，上所帶首飾雖價值不菲，但看起來俱是那種致而低調的。

如今卻是滿王妃的氣派，甚是不俗，看起來格外富貴人，一看就不如往昔。

胡大娘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可見著這堂間布置的華麗非常，一旁立著的全是著小襖，束腰長，標準王府侍打扮的一眾侍。這些侍裏明明有幾個是麵的，卻一點都找不出往日的模樣，不主子變了，連邊服侍的人也一並大變模樣。

“胡大娘不要拘謹，你是祖母邊的老人，本王妃自是敬著你的。”

換句話就是說，你若不是安國公夫人邊的老人，今日連王府大門都踏不進來。胡大娘微微一垂首，隻當自己是想多了。

“給大娘賜個座，大娘年紀大了，本王妃雖礙著府裏的規矩不能起相迎，卻也是要禮遇的。”

很快，一旁侍便搬來一個月牙凳，又甚是恭敬的請胡大娘坐下。這侍規矩不差，對自己也甚是禮待，滿臉笑容的，可胡大娘就是覺得局促，隻挨著邊在月牙凳上坐下。

坐下後，胡大娘微抿了抿有些幹燥的，撐著笑道：“前幾日老夫人剛得了一箱上好的皮子，心中惦記王妃，便命奴婢送了幾塊來，如今天氣也冷了，王妃拿來做件披風最好不過。”

“真的嗎？”九娘麵欣喜：“快拿上來我看看，祖母心裏竟還惦著我。”

夏荷走上前去，從立在胡大娘後的一名婢手中，接過放在托盤之上，上頭蓋著紅綾的皮子。拿到九娘邊，九娘俯將上頭的紅綾扯下，手去那幾塊潔白無瑕的白狐皮子。

這白狐皮盈，一雜都沒有，極為難得。

“這皮子真好，謝謝祖母掛念。”九娘笑著點點頭，似乎想起來什麽，又道：“本王妃也給祖母備了幾樣補子的藥材，待會兒胡大娘走的時候帶回去。就說九娘一直掛心祖母的子，隻是出嫁的兒卻是不適宜總往娘家去的，隻能將禮奉上。”

“謝王妃，老夫人知曉了，定然十分歡喜。”

這一番談之後，便沒有什麽話可說了，不有些冷場。九娘也不言，隻是半垂著眼臉，任侍給捶著。

胡大娘有些坐立難安，似乎無意的往一旁看了看，出言道：“咦，如雲呢？怎麽如雲們幾個沒在王妃邊侍候？如雲的娘還拖我給兒帶句話呢。”

九娘笑盈盈的抬眼去看胡大娘。

繼續裝，使勁裝，既然你們願意裝，我就陪著你們裝，如今終於出狐貍尾來了吧。

“如雲？誰是如雲？”九娘一臉茫然，看看胡大娘，又去看一旁立著的蓮枝。

蓮枝似乎有些猶豫，上前一步，小聲道：“就是老夫人送給您的那幾個婢子。”

“婢子？”九娘似乎終於想起來了，說道：“那哪個是如雲的？既然胡大娘說要帶話給，那就將來吧。”

蓮枝麵更是為難，附在九娘耳邊，以看似細微，實則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那幾個婢子有些不規矩，您出嫁頭一日餘大娘帶著人來鋪嫁妝的時候，們不懂事，在府裏闖，被常總管看見給罰了，如今被拘了起來，正在教們規矩呢。”

這話說得頓時堂上所有侍的眼，俱都聚集在了胡大娘臉上。

胡大娘十分尷尬，簡直恨不得消失了最好。

老夫人給的陪嫁婢子，卻極為不規矩，新婦還沒嫁過來，便在府裏闖了禍，被總管侍給罰了。

這話說出去後，絕對不是丟九娘的臉，而是丟安國公夫人的人。胡大娘是安國公夫人邊得力人，自然同，尤其這人還是挑的。

其實事到了這種地步，大家心裏都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是安國公夫人不想和九娘撕破臉皮，九娘便也陪著們繼續演戲，畢竟如今著急的可不是。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九娘一臉為難，著胡大娘：“大娘，你也知道，我這進門還沒多久，府裏的事都不是我管的。”

胡大娘幹笑著，支支吾吾：“王妃，您看這人畢竟是老夫人給的，也是您的陪嫁，若不然您就和常總管說說，不看別人的麵子，總要顧忌下老夫人……”

剩下的話，胡大娘未說，別人也懂。

老夫人的麵子，當孫的自是要幫著補。

九娘麵為難，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那常順是殿下邊的人，我卻是沒有能力對他指手畫腳的，若不然我讓人去和殿下說，可你也知道殿下那脾氣……”

半垂著頭，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似乎很拿楚王沒辦法且極為懼怕的樣子。

胡大娘簡直想站起來九娘一掌，這會兒要是再看不出來九娘玩什麽花樣，也白活了這麽多年。現在誰不知道楚王極為重這個剛進門的楚王妃，為此連承元帝派來的都給攆了，你會拿楚王沒辦法？

可人家這麽表現了，又不能當著麵破，隻能傷在心的幹著臉笑，繼續裝傻：“那就有勞王妃了。”

九娘附耳對蓮枝低語了幾句，蓮枝便匆匆忙忙離開了。

時間過去的很慢，就在胡大娘第五次悄悄挪著屁的時候，蓮枝回來了。

麵為難，到底是帶來了楚王的話。

“殿下正在與人議事，奴婢貿然求見，殿下似乎非常不悅，說咱們府裏不差那幾個人，既然總是惹事，那就著人帶回去吧。”

語畢，蓮枝撲通往地上一跪，哭喪著臉道：“王妃，奴婢給你惹禍了，可奴婢想著這事很急，便……”

九娘十分頭疼的模樣，揮揮手：“好了好了，你起來吧，也是我所想不周到，不怨你。”又轉頭去看胡大娘，“大娘，你看？這殿下發話了，若不然你——”

胡大娘簡直想一口老噴在九娘臉上。

合著演了這麽久，就是想借著楚王的名頭想把人攆走。

這九娘子果然是心大了，不聽家裏的了。虧得老夫人如此說，還屢屢勸著老夫人幫其說好話。

可此時能說什麽？就是個奴婢，什麽也不能說。可人也不能帶回去，若是帶回去了，老夫人再倚重，也會剝掉一層皮。畢竟這可不是普通的小事，事關皇後和王，舉凡有事扯上這兩位，那就是所有一切都得給其讓道。

胡大娘此時騎虎難下。

那邊，九娘已經在吩咐蓮枝將人帶過來讓胡大娘領走了。

胡大娘急中生智，對跟在旁的一個婢使了個眼，便兩眼一翻往後倒了過去。

“哎呀，胡大娘的老病犯了……”

那婢嚷起來，抱著胡大娘虛的子，滿臉著急。

九娘也十分著急的模樣，忙命蓮枝去請個大夫來，那婢卻是道：“稟王妃，胡大娘這是老病了，沒有什麽大礙，就是厥過去的時候有點嚇人。府裏那邊有大娘用的常備藥丸，咱們隻是下人，萬萬不當王妃如此勞心勞力，要不然回去後老夫人該要罰咱們了，奴婢這便帶胡大娘回府去。”

語畢，便和另外一名安國公府裏的婢，急急忙忙將胡大娘撐走了。

九娘著幾人那遠去的背影，角噙著笑：“這一招都使出來了，也是技窮了吧。”

蓮枝道：“們也不過是個下人，也做不了主，人們是不敢帶回去的，若不然還不知是什麽下場。”

“真可憐。”

蓮枝啐道：“蓮芳，我怎麽看你這話有點不實誠？”

蓮芳嘻嘻一笑，“奴婢想著方才就想笑，誰讓們敢算計咱們王妃的，活該！”

*

九娘去了位於正院南角的書房。

此被楚王辟了書房，平日裏也會將一些公務拿到這辦理。此時正在與人議事的楚王，卻是一人獨，坐在案後埋首看著桌案上的公文。

見九娘進來後，他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瞥了九娘一眼：“殿下那脾氣？本王磋磨的可憐小王妃？”

九娘頓時想起來方才在堂間演的那場戲，心中一虛，忙殷勤的去了楚王邊。見書案筆架上狼毫筆沾著墨，又見一旁硯臺中墨淺了，便趕忙拿起墨錠給楚王磨墨。

“夫君生氣了？”

知道他聽，所以難道開了尊口，如此喚他。

楚王看眼瞄自己的小樣，明明不怕他，卻總是擺出這副的小樣，讓他即是憐，又是好氣。

他出手，將攏了過來，墨錠‘啪嗒’一聲歪倒在硯臺裏。

“本王一世英名，如今被你拿去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一會兒了周幽王之輩，一會兒又了嚴苛不講理之徒。”

九娘幹笑了一聲。

楚王將攏得更近了，附在耳邊道：“本王的王妃，你該如何彌補本王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