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當年的蘇亞,變了一個垂垂老矣脾氣怪異的老嫗,他也不是當年風流倜儻的白軒逸,變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莊戶老漢。
是運,是命,沒人能說得清楚。
而如今兩人因為楚王這顆紐扣,再度聚首,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不過這一切,和楚王沒什麽關係了,他想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
……
“……白軒逸,你怎麽不死呢?你害死了我兩個孩兒,將我親手推懸崖。臨到頭了,你這個負心漢竟然娶妻生子連孫子都有了……”
聽完楚王的講訴,毒陷徹頭徹尾的瘋狂,若不是腳上拴有鐵鏈,簡直恨不得撲上來將白軒逸生吞活剝了。
“兩個?不是隻有一個嗎?”白軒逸失聲道。
他離開湘西後,蘇亞小產失去孩子的事,他是知曉的。
兩個,難道——
“哈哈哈……”毒瘋狂大笑:“你那陣子不是想麻痹我,不是想伺機害我嗎?我確實被你害到了,同時被你害到的還有你的親生骨,你這個負心漢,你這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負心漢……”
白軒逸黝黑蒼老的麵孔一片扭曲,渾濁的老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這些年,他偶爾安靜下來,也會回想以前的事。孰是孰非,誰對誰錯,他與蘇亞之間到底是他欠的,還是欠他的,永遠是無解……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你欠我的,還是我欠你的,這個問題我不想深究。既然今日又落到你手中,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隻希你能放過無辜的人。”
後麵這句話,他是對毒說的,也是對楚王說的。經曆了這一切,他也看出自己全家人之所以會被抓過來,不過是因為眼前這個模樣尊貴的男子似乎對蘇亞有所求。其實說出這些話,他心中也是忐忑,就憑蘇亞恨他的這副樣子,他想犧牲自己一個,保全全家的想法大抵也不能。
白軒逸如今什麽也不怨,他隻怨命運的捉弄以及這該死的老天。若是有下輩子,再也不想為人……
“放過無辜的人?你做夢!我什麽都沒有了,憑什麽你能有妻有子。”毒指著他大聲斥罵,轉頭向楚王,眼神狂而急切,“你不是想讓我給你解毒嗎?你把這個人給我,我就立馬給你治。對了,還有他那一家子,一個都不能放過,一個都不能放過……”
“你給本王解毒以後,本王就把人給你。”
毒連連點頭,“行,我給你解毒,我給你解……”
*
大門從後被關了起來,目睹方才那一切的所有人,都是心中唏噓不已。
毒已經答應給楚王解毒,隻因所需藥材需要籌備,所以暫且被擱置,隻等藥材備齊,楚王上的毒便可解掉。至於白軒逸也被帶了下去,等待他的命運不言而喻。
上了馬車後,九娘陷良久的沉默。
楚王見麵不好,將攬懷中。
“怎麽?還在想方才之事?”
九娘點點頭,聽了毒與白軒逸之間的故事後,實在沒辦法不去想。這兩人之間到底誰對誰錯,本分不清道不明。若是要怨,大概隻能怨白軒逸得太過淺薄,這麽輕易便能拋棄了,也怨毒得太過濃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為此犧牲了那麽多人……
這就是嗎?
曾經的曾經,以為自己是王四郎的,可彼此之間折磨久了,那種覺便漸漸淡了。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天涼薄之人,當知道不能為,不可為,付出並不一定是有所回報,便會謹慎的收回自己的,冷眼旁觀……
那麽和楚王呢?
九娘順著自己的視線,向楚王堅毅的下顎。
能覺自己和楚王之間似乎有什麽東西早就變了,楚王對的好,全都曆曆在目,可從來隻是被的接,不想也不敢去主邁出一步……
想著之前楚王在自己的與之間做出的選擇,九娘無聲的喟歎了一口氣,一歉疚上了心頭。也許,不該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表哥你是怎麽想到找來白軒逸作為換條件的?毒找了他那麽多年都沒有找到,你又是怎麽找到他的?”
對於這一切,九娘十分好奇。早知曉楚王運籌帷幄的本事十分了得,可萬萬沒有想到楚王竟會抓住毒的心結,將消失了幾十載的人給挖了出來,這些事即使上輩子的,都是不知道的。
楚王著脊背的手指一頓,道:“當想找的時候,自然就找到了。”
他怎麽會告訴,在那個夢裏,知曉被毒暗中了手腳,那種幾想毀滅的一切的心是那麽濃烈,可毒也不是個善茬,在被人重重看守之下居然也逃了。可他不會允許就那麽逃了的,便派手下之人追殺於。
毒連抓都不好抓,自然也不好殺,為了追殺,他手下損失慘重。無法,他隻能另辟蹊徑開始深挖毒的肋,最後才知曉發生在幾十年前的那些事,並從一偏僻的小山村裏找到這個白軒逸。
其實早在楚王親自前去蜀中捉拿到毒之時,夢境得到證實,他便著手按照夢境中發生的一切,命人前去找白軒逸了。之後,帶著九娘去見毒,不過是再次去印證夢裏所發生的一些事……
看著像夢裏那樣以自己去換讓毒給他解毒,楚王的心是複雜的,更多的卻是一種然。他看著夢裏的自己坦然去接所付出的一切,卻什麽也不做,他對夢裏的自己是厭惡的,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也許這個夢並不是夢,它曾經真實的發生過……
九娘輕呼一聲:“表哥,你弄疼我了。”
楚王這才發現自己沉浸在思緒中,竟然忘了自己環著九娘,以至於沒注意到手上的力道。
“抱歉,本王想事想忘了。”
九娘渾不在意道:“那些藥材要抓時間弄來,我看毒的樣子似乎瀕臨崩潰,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清醒的狀態,早一天治好,早一天安心。”
楚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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