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一向以為李咎就算不歧視商業，那至也不喜歡經商。

之前李咎主上書建議開海，基本上是被人們理解為出于尋找種子、植株、技的目的。

不過到今年真的開了海之后，仔細查完報關單，特別是來自青山、金陵的報關單，似乎并非如此。

送出去的都是貨品，收回來的只有量種子、糧食，其他大多數都是香料、珠寶、金銀。

城和三皇子看著奇怪，便特意來問問。

李咎倒是不否認:“荒年災年當然收糧食回來，平日里輸送些當地的優勢品類，倒也正常。我當時若不是用糧食做個由頭，陛下豈肯同意？話又說回來，大雍收的年份本也不該再收糧食，否則海貿的糧食回來必定沖擊糧價。除非有缺口。”

三皇子不理解，問道:“如此，越來越有利可圖的海貿，必然會更加刺激人們投行商和作坊，田地怎麼辦呢？”

“發展的問題只有發展能解決。總不能因為人和資源不夠，就讓大家掙錢。水利、料、大棚、種子，必須跟上商業發展的進度才行。說起來我倒是有畝產千斤以上的稻種，但是試種效果極不理想，應該是水熱跟不上的緣故。我費盡心機把技站和學塾弄出來，不正是為了解決發展帶來的問題嘛。”

李咎在白板上開始畫關系圖。

一起的起源是農業，和農業爭奪一切資源的商業（含工業），部分和農業爭奪資源但是又能形有效補充的畜牧業，凌駕在所有之上的稅賦，商業行為直接推李咎一直在強調的“技”往前走，而稅賦為這一切行為提供保障和支撐……

在各個環節上流淌的資源有人，有土地，有牲畜等等。

這張圖不僅僅只是李咎自己的經驗，也有老張、三九乃至夏太守他們提供的見聞。

“況大概就是這樣，表面看起來，商業和工業是在和農業競爭。然而它們提供了更多的稅賦和百姓的收，也就增加了國庫和天子帑的收以及市面上流通的資源數量。你們都上過我的課，應該知道在一個國家里，只有被使用的資源才是資源，只有流通的貨幣才是金錢。這些增加的收和資源如果能投到技革新、民生民計、農桑補充，就會大大降低最初的競爭的矛盾。特別是技，每一次革新，都會讓農業往前竄一大步。”

三皇子、城和其他“上等人”的區別在于他們是真的在民間生活過。三皇子在關中，在魯東，包括在江南，他都曾在民間深刻地會過平民百姓的日子。

城主要是在青山城的學塾里當助教的那段時間，在金陵游山玩水的時間，曾經與平民百姓有比較深的接。不太可能像弟弟那般真的帶兩三個人就住到鄉下去，就只能靠流通收集一些信息。

城心細且本來就李咎影響更多，雖然切的會，認識倒是一點不比弟弟差。

李咎畫完圖再簡單地講了一下思路，他倆就一臉地若有所悟了。

“當然，齊桓公和管仲干的事咱們也不能忘了，不能被來錢快的工商業迷了眼，忘了自己的本。糧食是命脈，必須有朝廷嚴格控制。錢沒了，日子只是清苦一些。糧食沒了，人命都沒了。老百姓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是從不忌憚揭竿而起的。”

李咎說的前例就是管仲曾經用高價收購鄰國的機械和經濟作/產品，導致鄰國農桑弛廢。良循環下工商業的發展是可以帶農業一起的，人卻不是那麼好信任的。

逐利的心可以利用，利用人們對財富的去迫他們投錢給技革新，但是逐利的心一旦失去控制，大商人就敢往工業商業上投一百二十分的資源，直到全國死大量人口，直到剩下的人口堪堪足夠大商人們擴大生產和銷售產品為止。

現在開了海貿，人們只會更加瘋狂。如果不加約束，最后的結果多半是區域優勢的產業被發展到極致，區域無優勢的產業被荒廢——顯然現在的大雍，生產力產出的效益最低的就是種地，哪怕種棉花都掙的比種地多，若不加約束，最后被淘汰的多半是農業。到那時，大雍的脖子就會被產糧國卡住。

皇帝陛下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在這兩年一再地強調守住農桑，甚至連江南員的考評參照都變了。

用皇帝陛下的話說“那麼大個李咎在那里，那麼大個海港在那里，錢還能？以后江南凡是參與海貿的地方，一考糧食年收，二考人口繁衍……末看稅收。”

三皇子看看白板，又看看李咎。

李咎坦坦，隨便看。對，他就是在用謀著皇帝陛下把各種政策往他希的路線上靠。

現在技站有了，技員基本上也就有了；海貿有了，那些上了船的人，以后下不下得去船，皇帝陛下說了不算，嘗到甜頭的人說了才算。

李咎的第二點五個目標是技站配套的學系。

這個系建立起來了，李咎會據技發展的程度考慮要不要拿出每個21世紀的中國人在初中階段都會學到的屠龍。

那套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闡述，會把這個國家導向何，李咎不知道。

……

“原爺，我們會把瀛洲導向何呢？”

茫茫的大海上深邃遼闊。

巨大的樓船在這無邊無際的海中也小得像一只螻蟻。

問話的人穿著一鮮的青蓮袍子，他的漢名是黃鑒理。

他本是瀛洲一個漁家子弟，因為活不下去了試圖來傳說中的中原找尋出路。同行二十六條船，每條船上三四十人，最后活著抵達大雍的只有四人。

他的運氣最好，因為眼敏銳又吃苦耐勞，沒幾年就被青山城李家學塾選中，一邊讀書，一邊做了一個瀛洲向導。

黃鑒理是教諭黃致給他取的名字，姓氏是他自己選的。他本來沒有姓氏，只有個小名兒二狗，他也沒告訴黃致這件事，還為自己竟然能得到黃致的賜姓而暗暗高興。

被問話的人年輕許多，穿著一艷紅的賜袍服，眉宇間都是蓬的朝氣，充滿對未來的無限向往。

此人是瀛洲送來求學的貴族爺，本無姓，分出去為旁支后被賜姓原，漢名宏道。原宏道為人算是謙和有禮，不像他的親族們那般的目中無人，因而他還能與出卑賤的黃鑒理說上一兩句話。若是換了瀛洲的貴族或上流人士，只怕已經耳子打了下去。

原宏道在長安完了八年的學業，又在金陵逗留了兩年，就為跟隨海貿的船一起返回瀛洲。

“一定是更明好的未來吧，要像長安一樣繁華，要像金陵一樣風流，要像定波港一樣富庶……”原宏道對大雍的一切不忘。比起大雍，瀛洲真的像是個七八糟的村落。“都會好的，劉先生保證過，一定會幫助我們實現我們的心愿。”

開始祈禱不要到我去驗收項目，并不想去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