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浣,天氣一日日地溫暖了起來,到青翠蔥蘢,百花初綻。
燕子在李園的屋檐下結了許多巢,每天嘰嘰喳喳地來來去去,鳥丁興旺。
李園的人丁也很興旺。
荒山如今不能荒山了,開墾好的山頭上,或種了樹苗和灌木,或犁開田壟準備迎接育好的秧苗。
育苗房里嚴格按照李咎的要求制備著營養土,對種子做好預理后進行秧苗培育。這些使用混合配比營養土培育的秧苗,眼可見的比其他人家的秧苗要健壯。
阿柱如實記載著一切,定期和王縣令匯報著。
王縣令不那麼忙的時候,就坐著馱轎出來到看看。見李咎的荒山的空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就放心了。
就算糧食產量達不到預期,李咎肯在農事上下功夫,對百姓又好,他覺得也就夠了,足可以當本地表率夸一夸,讓其他地主富商效仿。
荒山上常年有三四十人在勞作,其中大約有三分之一是子。他們或在河邊燒制水泥,或在田間勞作,或做搬運。力氣大的人就做重活,工錢多一點,吃的好一點;力氣小的人多負責跑和洗做飯打掃屋舍,待遇比做重活的差一些。安排活計時只看力氣,不分別,故而那些健壯的子能拿到的錢不比男子,而那些弱的男子也不會找不著工。
荒山和李園的長工人數固定,人員不一定則。整個李園如今有八十多人,除李咎外,王得春、幺娘、三九、孟田旺等人各有專攻,各有自己的特殊活計。還有兩個盲人被李咎青睞,安頓在角落的院子里,專門拆倉儲中心取出來的皂、鉛筆的包裝袋,拆完后的皂等就給啞搬走,送到二門上,自有其他長工重新用草紙包上裝箱,送到貨行的倉庫里預備對外銷售。
其他沒有一技之長的人,則被安排在荒山和李園兩地換做工。一般算起來每個月在李園做十天,在荒山做二十天。
李園里保持著三十人的規模,一般會有十來位子,承擔起灑掃等活。
有些姑娘腦子靈活,手也巧的,就愿意向三九等人學習做飯和針線。其中真的有天生吃這碗飯的人,幾天功夫就能學得八那個九不離十,也就被三九和幺娘留下。完李園的工作后,剩下的時間們可以自由做主,做點自己喜歡的或者能掙錢事。
隨著閑暇時一起做工掙零花的子人數越來越多,外面對月華、一樹花大襟衫等熱烈追逐,一時供不應求,三九、幺娘商量著開了個小作坊,專門做復雜做工的月華和大襟衫。
對未來滿懷信心的三九就大著膽子,從染織陳的布莊賒來錦緞、雪紡、彈力布、緞等,開始制作、販售各種不同風格的月華。
不到三天,三九就還清了買布的錢,并且發現這里面的暴利。
青山縣的月華已經聲名在外,“青山縣出了錦繡斑斕巧心思好一條月華”,隨著串門的人搖曳的擺,隨著追逐流的人口耳相傳,隨著書信往來和行商的帶,很快就風靡到了附近的城鎮。
月華是多拼起來的,意味著普通人家用布條拼一拼也可得一條“月華”。囊中的姑娘可以幾人合起來買布,每人買一,再回來均分做子,并不用多花錢,倒是能趕上流。而富貴人家就更不用提了,綾羅綢緞全都安排上,五六金線閃閃晃瞎人眼……
這種老男貴賤通殺的款式,市場非常龐大。
但是這個時代的產能很低,廢工廢料,盡管大多數人家都選擇自己制作,又有很多巧手的工會多做一些拿去賣,依然留下了很大的空白。
三九和幺娘的月華就是這樣了有錢人追逐的款式。
由于布料染和加工本過高,絕大多數普通人家自己做的“月華”偏暗淡、素凈,因為他們能買到的布就是這樣的。而他們的調鮮艷的子價格不菲,并且所使用的越多,價格就越貴。
比如三九、幺娘主打的七錦緞月華,一條子就值五六十兩銀子之多。七匹錦緞加上襯里等配料,布匹本大約是四百兩,可以做十三四條馬面,一條子就可以掙得二三十兩銀。
其他的布料所制的子,每一條可掙得十到二十兩不等。
三九第一天盤賬盤出來這個利潤,嚇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本以為這個子也就能掙個飯錢,所以李咎讓自己經營,沒反對。沒想到因為市場太大,高端市場反饋太好,以至于這些近似奢侈品的子真的賣出了奢侈品的價格。
萬一李咎知道真實況反悔了呢……畢竟們幾個還得依附李園生活啊。就算是佃地耕種的農民,也得上繳三四糧食做租子呢!地主可不會給農民包吃包住大魚大!
三九想了半日,忐忑不安地去找李咎,將這些況與李咎一一說得清楚,末了道:“我原本以為只是個幾兩銀子的活兒,沒想到竟然這般厚,我不敢……這是老爺的主意,布也是老爺出的,我,我不好意思。幺娘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李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市場。看來天下承平許久,人們真的稍微富裕了一些。
他思考了片刻,說道:“這樣,你們出一分利給我。我倒也不是自己拿著,而是要送去賬房,記在人工頭上,回頭好派幾個人保護你們。這筆生意是暴利呀!以后我再折騰什麼蓬蓬、尾、珍珠,只怕還要更掙錢些!難保到時候你們不被別人盯上。生意被搶了事小,危及人事大。你覺得呢?”
三九哪里是想聽這個:“老爺,我是想,老爺您自己真的不分一些走麼?說到底我和幺娘都是老爺的奴婢,頭一回聽人說主家讓奴婢自己做生意的。”
李咎皺起了眉頭,深深盯了一眼。
在李園住了一個多月的趙三九越發出,高挑的個子終于能筆直筆直地站著了,便顯得十分窈窕。而那張白凈臉蛋幾乎可以稱為是艷四,眼含秋水噙櫻桃,多又嫵。
被李咎這麼一盯,三九略覺赧,下意識的偏過頭來,出一段雪白的頸子,仿佛天鵝一般。
……如此人,誰看了不喜歡,簡直考驗他的定力。
“你們所簽的契書并非是賣契,你們也算不上奴婢。每天做完分事,別的時間都是你們自己的,做什麼做什麼。將來你嫁了人出了這李園,有別人人可以保護你,那一分利,我也不要了。我所求的難道是自己掙很多錢?我只希你們,每個人,都能自食其力。最好還能多幫幾個人自食其力。人人都能養活自己,人人都能靠自己天天吃上,老爺的愿也就達到了。”
說完李咎又皺了皺眉頭,走到窗邊推開窗喝道:“站住!幾時學會的聽!老爺教過你做賊?”
一個人影被李咎喝住了,緩緩地轉過來,忸忸怩怩地踏進門,卻是幺娘。
剛才過來,聽見三九的聲音,就停住了,在窗外聽了半日,不想卻被李咎抓了個正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愧死。
李咎又盯了一眼:“你又來說什麼?也是因為覺得自己是奴婢,所以不要錢了,愿意把錢送給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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