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窈自是不知曾經自己的「好姐妹」是什麼子,這會兒正在跟桃蕊吩咐：「看看咱們還有什麼好藥材,一會兒得給謝婕妤送去。」

打著看病的名義去,空著手就太不像話,桃蕊倒也省事,直接道：「上午柳沁姐姐同奴婢說的時候,奴婢就已經挑好了，這一盒是陛下賜的靈芝,這一盒是林醫特地給的玉容膏，如今夏日炎炎，正得用。」

蘇輕窈點點頭：「你辦事自是極好，便這樣包起來吧。」

待用午膳時,蘇輕窈剛在正廳坐定，前面就來了人。是個年輕的小黃門,穿著一淺綠的裳，一看就是膳房的。

圓果慣常伺候用膳,見膳房來了人，忙迎上去,張就哥哥：「哥哥可是有事？」

那小黃門年紀不大,倒是很穩重：「姐姐好，小的是乾元宮小廚房的，陛下給娘娘賞了菜，小的趕給娘娘送來。」

陛下賞菜,還真是開天闢地頭一份。

就連蘇輕窈也愣在那,好半天沒回過神。

那小黃門瞧著面善,見昭儀娘娘驚呆了，也不多做耽擱，把那食盒遞給圓果，便繼續道。

「賞緋煙宮蘇昭儀，鯽魚湯一道、紅棗南瓜羹一道、八寶燒鴨一道、翡翠菜心一道。」

蘇輕窈這才回過神來，起道：「多謝陛下賞賜。」

那小黃門便利落行了大禮，也不等圓果遞荷包，麻溜就走了。

圓果就拎著食盒過來，一樣一樣往外取菜。

這幾道菜里，八寶燒鴨是蘇輕窈最吃的，也不知事哪回用膳陛下記住的。鯽魚湯很是難得，其他兩道就稀鬆平常。

不過瞧著紅棗南瓜羹似是滋補的，興許陛下看苦夏瘦了，特地給的賞賜？

自己還在這左思右想，那邊幾個宮卻是歡喜極了，一個個高興得合不攏，不知說什麼才好。

蘇輕窈著筷子等了半天，也不見桃紅伺候用膳，這才抬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到們幾個在那傻笑。

「行了，別弄得跟沒見過世面似的，」蘇輕窈笑道，「陛下賞菜可得用好，不能多剩，趕用膳吧。」

桃紅這才反應過來，伺候用起膳來。

圓果取了個小碗，小心翼翼挑魚刺，瞧那樣子可是認真。

蘇輕窈吃八寶燒鴨，就著十穀米吃了小半碗飯，這才放下來，慢條斯理吃那道紅棗南瓜羹。

這道菜說是羹，其實就掌大一個小碗，裏面除了紅棗南瓜，還有爛的紅豆山藥餡，一口下去甜滋滋的，很是好吃。

等這些都用完，蘇輕窈才慢條斯理喝魚湯。

不得不說，乾元宮小廚房的廚，手藝絕對是可以稱得上是頂尖。這一道魚湯滋味濃卻並不膩，一點腥味都沒有，一口下去濃濃的香味在齒間化開，就連胃裏都暖和起來。

蘇輕窈道：「這道是不錯。」

那是肯定不錯，這菜膳房沒有，只小廚房有。

桃紅認真看了兩眼，把娘娘的喜好記下，見放了筷子，才撤桌。

蘇輕窈道：「蒸點都沒，你們下午閑來分了吃，以後也不用我再多說。」

娘娘用不完的膳桌，一般都是自家宮吃用的，蘇輕窈胃口不是很大，膳房又極會結，每日都能剩下不，自然都是柳沁們下午打牙祭。

桃蕊今日才來，蘇輕窈才特地又說了一遍，怕抹不開面子。

用完午膳，蘇輕窈便要睡下，柳沁跟進了寢殿，邊打扇邊同聊天。

蘇輕窈半閉眼，聲音很輕：「柳沁啊，真難啊。」

控制自己的心，真的很難。

柳沁面上笑容不變，心裏卻是很心疼。

「陛下……陛下確實對娘娘不同，」柳沁道，「這份用心和，旁人自是沒有的，便是娘娘如今還能管住自己，也實屬不易。」

蘇輕窈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

前世今生，便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岑貴妃，蘇輕窈也沒見陛下對這般好過。岑貴妃是盛寵，可彷彿一切都是宮人們悠閑無聊時的道聽途說，沒人真真見道。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今蘇輕窈自己切一把，才明白盛寵難卻，恩澤難消。

這大半年相下來，蘇輕窈自是知道楚淵不善言談，他本就不是會注意這些小事的人，正因如此，這些微末的才更難能可貴。

上回說瘦了，今日便有獨一無二的賞菜，蘇輕窈不過是個普通人，便是經歷再多，心也不是石頭做的。

到底是有些意的。

可卻又很不敢真的放下這份心，楚淵是帝王，坐擁三宮六院，他有那麼多妃嬪，蘇輕窈很確定自己絕不會是最後一個，況且，還有那未出現的岑貴妃等在將來，心裏頭沒底。

可在心裏不說，卻又覺得抑。

於是，便有這午睡前幾不可聞的呢喃。

柳沁見閉上眼睛，便知道自己不用太過勸阻。娘娘活的比們都通，自己能想明白的事，不用旁人再多最去勸。

若連都想不明白，那這事便揭不開，躲不過，只能悶頭往前沖。

柳沁打了會兒扇，等睡著，才輕輕退了下去。

另外幾個宮正等，見來了，忙讓主位給：「這紅棗南瓜羹確實好吃，難怪娘娘用了小半碗，姐姐快也嘗嘗。」

柳沁笑著過去，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真香，都要香進心裏去了。

蘇輕窈午睡起來，換了淺淡些的衫，便往錦繡宮去。今日要去探病，提早給錦繡宮打過招呼，是以到到時候，是錦繡宮的杏嬤嬤親自給迎進去的。

到了謝婕妤的側殿，蘇輕窈剛一進去，就看謝婕妤穿了一樸素常服，坐在貴妃榻上讀書。

瞧那面，應當已無大礙。

謝婕妤聽到靜，抬頭過來，眼睛頓時就亮了：「知道你要來，我連午睡都沒睡好，可盼著呢。」

剛認識的時候謝才人多大家閨秀，現在了，卻是有些俏皮隨意，越發隨和起來。

蘇輕窈笑：「你不好好養病，下回我便不來了。」

謝婕妤便皺了皺眉，拉著的手坐到貴妃榻上，讓宮人上茶：「那可不，你可不知道這日子多難熬，整日悶在屋子裏，難過死了。」

蘇輕窈忙拍了一下的手，訓道：「不得胡說。」

謝婕妤便莫名笑起來。

「你這樣子跟我祖母似的，」謝婕妤笑得眼睛都彎了，「每次我說話，祖母就要訓斥，不我隨便胡說。」

蘇輕窈卻不介意自己被當祖母，只道：「行了，我來問問你，近來可是大好？」

謝婕妤點點頭：「已大好，等過了這小半月，便能相約在園子裏，你放心便是。」

因種種原因，病好了也不能顯出來，必須要養夠一個月才行。蘇輕窈明白這背後的事，便也沒勸。

想了想陛下得囑託，抬頭看謝婕妤正笑著看向自己，決定還是照實說。

「前頭陛下叮囑過我，我過來看你，怕你養病寂寞，有什麼不方便講。」蘇輕窈輕聲道。

謝婕妤目一閃，卻是不怎麼在意蘇輕窈話語里跟陛下的親近，反而問：「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讓我跟家裏人說，我這無大礙，讓他們不要擔憂？」

蘇輕窈頓了頓，最終卻還是咬著下點頭。

謝婕妤低頭吃了口茶，說：「我知道陛下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會讓家裏為了我的事憂心，回頭你同陛下道，我已寫過家書，讓陛下寬心。」

蘇輕窈張了張，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概這樣子看上去太過可，謝婕妤板著臉看了片刻，驀地笑出聲來。

「逗你呢，我可不管你同陛下那些事，」謝婕妤笑著了的鼻子，「咱們是過命的，我便實話同你說。」

蘇輕窈微微一愣，有些疑：「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謝才人目一閃，道：「你不知道的多著呢。」

屏退宮人，並讓柳沁和蓮葉守好房門，這才小聲道：「我……其實不喜歡男人。」

蘇輕窈手上一抖，茶碗差點沒掉在桌上。

「什麼……？」難以置信地問。

謝婕妤認真看著的臉，見除了震驚再無旁的緒，這才徹底放下心防：「你別多想，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人，我就不想嫁人，給別人生兒育。」

蘇輕窈張張，最後卻是說：「你好厲害呀。」

謝婕妤一愣，又難以自持地笑出聲來。

「你真是太可了，」謝婕妤道，「所以我願意同你玩，也願意跟你說。」

有些事，一個人藏著掖著，早晚要夢魘。

如今有個人能聆聽一二，倒也讓輕鬆起來，不再覺得那麼抑。

謝婕妤低頭看了眼茶杯，聲音很輕，卻又彷彿很重。

「我及笄那一年就把這個想法同母親說了，我父母都很開明，他們沒有直接做決定，反而親自去同祖父告罪，說因為我讓家族蒙，父母決定分家，帶著我一起去鄉下生活。」

這麼聽來，父母是真的寵，願意為了放棄家中一切，也要讓兒過得和樂。

謝婕妤一邊說，眼淚順著臉頰落，墜茶碗中。

只看碧綠的茶湯中，盪起層層漣漪，一如心湖上的波濤，久久不停。

謝婕妤道：「我祖父沒有同意，他怒斥我爹娘太過寵兒，以至於沒有顧念兒子的前程，讓他們不要再提這事。」

「我是後來聽祖父跟我說的，那時候我才意識到，我不能活的太過自我，連累整個家族。」

世家大族的小姐，哪裏可能不嫁人？

便是說要出家當姑子，也會被人背後說是不是哪裏有問題，不僅家族名聲不好，還要帶累其他姐妹，做人不能那麼自私。

「當時我就想，要不就嫁了吧，」謝婕妤淡淡說，「反正人生也不過幾十年景，忍一忍，一輩子就過去了。」

謝婕妤這般說著，蘇輕窈卻是思緒飄遠。

曾經年的，想過未來嗎？

拚命回憶，卻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那時候的，不過平平淡淡過日子，沒有願景，也沒有堅持。

如今被謝婕妤幾句話，卻勾起滿心茫然。

若是也有自己的願景，能實現嗎？

蘇輕窈不知道，也沒人能給回答。

就在這時，謝婕妤說：「我是萬萬沒想到，祖父卻是耗盡心力，給我鋪了這麼一條路，也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妥妥擔當，堪稱完。」

謝婕妤認真看向蘇輕窈，鄭重說：「我是謝婕妤，可我不是陛下的人，你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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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昭儀：刺激……太刺激了。

陛下：是不是大。

蘇昭儀：陛下啊，你果然……算了不說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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