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就楚淵那子,蘇輕窈瞧他跟人多說兩句話都煩,居然破天荒請去花園。他們兩個去能做什麼？一起沉默散步？然後各回各宮？

不過這話只在心裏過了一遍,就連柳沁都沒講。

柳沁就笑：「這幾日天氣好,陛下想讓娘娘陪著散心,也無不可。」

這倒是，若是陛下自己去花園,顯得太過單調，確實不是很有意趣。

蘇輕窈便說：「今日瞧著有些微風，應當沒那麼炎熱,一會兒把我那件藕荷的紗取出,下午穿那件。」

那裳的跟紫藤相仿,走在紫藤花叢中,應當很是有些飄飄仙的,便是楚淵不懂欣賞，蘇輕窈自己也想一把自己。

因著下午要陪陛下去花園,東側殿便又忙活起來。

蘇輕窈看著大宮指揮著小宮準備隨品,不由跟柳沁嘆：「怎麼覺得每天都很忙。」

柳沁抿一笑：「娘娘此言差矣，您看宮裏有多人想忙還忙不起來？這是咱們的福氣呢。」

蘇輕窈重新拿起書：「那我就盼著一直這麼忙吧。」

待午歇起來，蘇輕窈便開始梳妝打扮,這一弄就是兩刻景，等準備妥當,外面又來了人,卻是羅中監親自來的。

蘇輕窈出了寢殿,見他便笑：「伴伴怎麼來了？」

羅中監道：「這會兒天熱，陛下心疼娘娘，特地步輦過來接，這麼好的差事，臣當然就搶到手了。」

蘇輕窈出了寢殿，一路往外走：「多謝陛□□。」

一邊說一邊讓柳沁給了個大荷包，這是喜財，羅中監也就是因為這才特地跑來緋煙宮一趟。

「多謝娘娘恩賞。」羅中監喜笑開。

蘇輕窈看他那張臉，想起大半年前他不茍言笑的樣子，心裏嘆：難怪能在乾元宮混到中監，真是有兩把刷子。

如今是昭儀娘娘，自是可以走正門，不過前院到底是賢妃的地盤，蘇輕窈也沒那麼講究，便還是改走側門。

走什麼門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人來請。

側門的守門宮面生，見了蘇輕窈先行禮，然後便把恭恭敬敬送出宮門。客氣有餘，倒是了幾分碧雲宮荷嬤嬤的親昵勁兒。

上了步輦，蘇輕窈便問羅中監：「陛下近來可是心好？」

心不好，這位怎麼可能去逛花園？

羅中監笑著說：「倒也不是陛下心好，不過想著上次娘娘在花園沒玩好，特地想讓娘娘散心。」

「陛下是難得的人。」羅中監又補上一句。

蘇輕窈便笑了：「陛下對我一貫，倒是時常念自己運道好。閑時我也總是提醒自己，定要好生伺候陛下，回報陛下的大恩大德。」

兩個人在這胡吹一番，蘇輕窈簡單幾句話，說得羅中監高興極了。

蘇輕窈最是知道他的為人，知道他打心底里崇敬楚淵，在他面前便也從來不說陛下不好。只要吹陛下好，羅中監就高興，對就越發恭敬。

「我倒是很羨慕陛下，邊有伴伴這樣的好人在，平日裏一定很省心。」蘇輕窈又說。

羅中監被這麼一哄，頓時有些頭腦發熱，不過上卻還是有所收斂：「陛下邊的婁大伴才是最忠心的，我們自都比不上。」

蘇輕窈道：「說來婁大伴也是辛苦，陛下邊里裏外外就指他一個人，連個替換的都沒有，可是都沒空休息吧？」

其實說來婁渡洲這人也厲害的，就這麼日夜連軸轉，他竟還滿臉富態，一點都沒瘦下來，倒也是天賦異稟。

羅中監隨口回：「陛下邊怎麼能用不知底的人？婁大伴最是穩妥，自來就只能仰仗他一人。」

他這話其實有歧義，宮裏伺候人的奴婢們，可沒什麼知知底的說法。便是宮妃邊的，宮人們跟了哪個娘娘小主，家命也都繫於主子一，誰還敢背叛？

無論主子好不好，聰敏的也都很盡心，很會有柳葉那種蠢貨出現。

一旦生了二心，不用說攀高枝了，便是去了尚宮局也沒好果子吃，蘇輕窈當時剛當上才人，柳葉馬上就被貶去浣局，一天都沒多等。

這還只是宮妃邊的，陛下邊的那就更虔誠了。

就如羅中監這種，平日裏就差拿楚淵當神一樣供著，又怎麼敢背叛陛下？陛下是先帝獨子，先帝是厲平帝獨子，三服之陛下連個堂兄弟都沒有，就是想生二心，也沒地方生。

朝臣們各自往宮裏使勁，到底也無傷大雅，不是什麼大事。

除非……他國……

蘇輕窈不敢往下想，只說：「陛下自來謹慎。」

說著話，一行人便來到花園門口。

此時守在花園門口的是個生面孔，老遠沒瞧見羅中監，倒是看見了高高坐在步輦上的蘇輕窈，便幾步迎到跟前：「給娘娘請安，娘娘快請進。」

這個倒是懂事，有了上次那一出攔路打虎的戲碼，估著短時間蘇輕窈來花園，這邊的黃門應當一個比一個熱，沒人會不識抬舉了。

蘇輕窈點點頭，以為步輦就此停下，未曾想羅中監道：「娘娘，陛下道讓您先去玉山亭，離這有些遠，不如坐步輦進去？」

「也好，」蘇輕窈笑道，「你倒是仔細。」

等進了花園，有人抬著賞景，景自然要好上不。這時節的花園是最的，比春日盛開的花還要多些。紫的紫藤、白的丁香、紅的薔薇、黃的野，這麼一大片繁花盛開，不勝收。

蘇輕窈一路看過去，心越發好起來，待到玉山亭下，蘇輕窈的臉上也有了笑意。

柳沁上前扶下來，抬頭了一眼假山上的小亭子。這亭子只六角，小巧玲瓏一個，比旁邊聽音閣要略矮一些，位置卻更好。

蘇輕窈一步步往假山上走，漸漸把整個花園的景緻收至眼中。

原以為要在亭中略等一會兒，不料剛行至半山腰，抬頭卻看到楚淵藏青的影。

蘇輕窈微微一愣，當即加快腳步，著氣爬到亭前：「給陛下請安，臣妾遲來晚到，請陛下責罰。」

楚淵今日未束冠，只鬆鬆挽了一個圓髻在腦後，剩下的頭髮自然散在後，再配上那平日裏並不常穿的藏青長衫，倒是很有一派閑散書生的寫意風流。

他回過頭來，看了看蘇輕窈，道：「無妨，坐吧。」

蘇輕窈便規規矩矩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低頭看了一眼石桌。

礙於位置，角亭顯得有些仄，他們兩個坐下后，邊也不過就只能跟兩名宮人，倒也很是清靜。

這會兒桌上擺了個棗木棋盤，蘇輕窈面前放了一盒白子，楚淵手邊的則是黑子。

「可會手談？」楚淵問。

「臣妾在家中時學過，但棋藝不，陛下還請原諒則個。」蘇輕窈答。

楚淵便點點頭，道：「朕讓你三子，開始吧。」

蘇輕窈略有些張，瞧瞧在帕子上了手，這才捻起棋子落下。看的手勢，應當也是老棋人，想來水平應當差不到哪裏去。

楚淵沉下心來，認真同對弈。

其實手談一局棋，很能看出一個人的格或者事風格，楚淵的棋就特別有攻擊，他平日裏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行棋強勢卻又沉穩，顯得並不躁，跟他的格略有些相符。

而蘇輕窈，因前世已經下了幾十年棋，再改實在有些難，便也就故意讓自己出些無傷大雅的差錯，好就此對付過去。

高手過招，上手就知有沒有。

剛初佈局，楚淵便抬起頭來，深深看了蘇輕窈一眼。然而蘇輕窈正低頭著棋盤，十分認真推算著之後的棋著，並未注意這一點。

蘇輕窈那些略顯稚的昏著，跟整個棋風格格不，再看的佈局，便知道一定也是經年的老棋手，絕對不像說的那樣棋藝不。

楚淵復又低下頭去，微微勾起角：「你行棋的速度，倒是能跟得上朕。」

蘇輕窈棋的手，當即便頓住了。

也不知楚淵為何突然說這一句，讓蘇輕窈慌了神，一顆心都了，說不怕是假的。

扯出一個笑來，低聲道：「怕陛下著急，故才有此一著。」

楚淵輕輕「嗯」了一聲，跟著落子：「朕不是在訓斥你，不用多想。」

蘇輕窈怎麼可能不多想，心裏頭念楚淵半天，上卻說：「臣妾明白。」

本就不明白！

楚淵抬頭掃一眼，見角都沉下去，心卻是越發好了：「繼續吧。」

「是。」蘇輕窈答。

於是兩人又安靜下了小半個時辰的棋，直到中盤穩定，蘇輕窈的白棋眼看要輸個底朝天，一點挽救的機會都沒有，楚淵才停下手。

「蘇昭儀的棋，確實不怎麼樣啊？」楚淵道。

蘇輕窈了額頭的汗，恭敬答：「陛下棋力高超，臣妾跟得有些吃力，能有如今這局面，已經是陛下讓子的結果。」

楚淵定定看著，蘇輕窈到楚淵的視線，卻無論如何都不敢抬頭。

「既然如此，」楚淵道，「以後就多下，朕一定好好教你。」

「教」這個字他咬得很重，蘇輕窈頭上的汗更多，彷彿也不完。

這要多下幾局，豈不是要餡？蘇輕窈心裏直慘，連話都說不太上來。這麼手談一局要耗費大半心力，累不說，還得不著痕跡出錯，比正常博弈難許多。

可陛下都開了口，就只能應下：「是，臣妾多謝陛下賜棋。」

楚淵看著頭頂的小花簪，心裏的歡喜又升上來。

上的許多，早晚有一天，他要一個一個破解。

有趣，實在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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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昭儀：我有一群小，小~

陛下：呵呵，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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