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鴨。

霞四大才子之首，提著鴨來到了沈家寨。

這是他與沈軒之間的約定。

待開榜之日，他就會來沈軒家里喝個痛快。

剛到沈軒家的大門外，便看到人流涌。

“這麼多人！”

“讓開，讓我進去。”

“沈公子，我來給你道喜啦！”

宋飛高聲大喊，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大家回頭看著宋飛。

“道喜？”

“怕是沒喜可道。”

“又沒中秀才，道的那門子喜。”

“這家伙不會是來笑話沈軒的吧？”

“……”

宋飛從人群中到前面，將鴨遞給沈軒，說道：“沈公子大喜……”

“什麼大喜？”岳洪濤咬牙吼道：“還張揚，嫌丟人丟得不夠嗎？”

“早就知道你是個酸書生，還癩蛤蟆想吃天鵝屁，要中秀才也不看看祖墳冒煙了沒。”

岳小萍一手扶著老娘，一手接過鴨，說道：“哥，你說兩句吧。”

“哼，我偏要說，我是娘家人，今天我最大。”

岳洪濤乜斜著眼睛，說道：“看看你們家這三間破茅屋，風一吹怕是要散架了。”

“吃糠咽菜的命，居然還想中功名。”

“先把日子過好吧。”

“擺這麼多桌，酒菜不要銀子嗎？”

“打腫臉充胖子，欠一屁債……我的酒呢，菜呢？”

岳洪濤咄咄人，看樣子是想把沈軒踩進土里。

其實，沈軒有點郁悶，就算來年可以再考，但今年怎麼可能沒有中秀才？

難道衛朝科舉如此深艱，自己第一步就栽了？

不可能啊！

“你誰啊！”

宋飛看不過岳洪濤，冷聲說道：“雖然沈公子沒中秀才，可是……”

“可是個屁！”

岳洪濤瞪著宋飛，說道：“看你穿得人模人樣，卻也是個吹牛大王，提著鴨來蹭酒喝，被我說中了吧。”

“我去……”宋飛他老爹是霞鎮的千總大人，他也不是好惹的。

捋胳膊挽袖子，還朝手心啐了一口唾沫，說道：“要打架是吧？來來來，過幾招，看我不修理你。”

架是打不起來的。

再怎麼說，岳洪濤也是沈軒的大舅哥。

“宋飛，別鬧了。”

沈軒一步向前，拉住了宋飛，說道：“雖然我沒中秀才，但酒席擺下了也不要浪費，進家坐席吧！”

說著，沈軒又對岳洪濤說道：“哥，我這就給你拿酒拿菜。”

與勢利之人沒有共同語言。

沈軒打算先把岳洪濤打發了。

“娘子，扶娘回家。”

宋飛不依，四下看看眾人，而后又對沈軒說道：“沈公子，別著急上席，你的喜錢準備好了嗎？”

“什麼喜錢？”沈軒問。

“就是打發前來報喜衙役的碎銀子啊。”宋飛說。

眾人哄笑起來。

“這家伙神不正常。”

“秀才都沒中，誰來報喜？”

“還喜錢，我真的是服了。”

“……”

村人議論紛紛。

宋飛突然大吼一聲：“沈公子沒中秀才，沈公子中的是舉人。”

“我……”

“哈哈哈！”

“笑死爺啦。”

“秀才都沒中，哪里來的舉人老爺。”

“吃錯藥了。”

“讀書人的世界好迷離，讀不懂啊。”

“……”

宋飛見眾人不相信，于是又說道：“今天揭榜，我倒是中了秀才，可是看了半天沒有沈公子的大名。”

“可是沈公子的才華遠在我之上，我都能中，他怎麼會不中？”

“就在我郁悶之時，霞書院的常老來到榜前，當眾宣布，沈公子一篇文章上達天聽，圣上破格開恩，批沈公子為舉人。”

這……

眾人雀無聲。

這時，沈家寨的寨門外，傳來一陣喜慶的鎖吶聲。

“嗚哩哇啪！”

六個衙役帽子上著紅花進了村。

“沈公子呢？”

“快拿喜錢。”

“恭喜沈公子得中舉人老爺。”

“……”

岳小萍如在夢中，人生大起大落大快，五秒之前的心還在深淵，突然之間又飛升九天。

“當家的中舉人啦！”

岳張氏樂開了花，趕催促兒說服家屬：“快去給差人拿喜錢，我家姑爺高中舉人老爺啦！”

六個衙役都領了喜錢，又是吹吹打打回去差。

沈家寨沸騰了。

“從我祖爺爺那一輩，咱村就沒聽說過有人中過舉人。”

“咱們村風水好。”

“沈軒……不對，是舉人老爺是龍之軀啊。”

“以后咱們沈家寨的老，可都要仰仗舉人老爺了。”

“……”

純樸的民風再次吹起。

大家如夢方醒，都夸贊沈軒。

最激的那個人，或許不是沈軒，而是岳小萍，想當秀才夫人，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居然了舉人太太。

“剛才我說了過分的話。”

岳洪濤笑容滿面，他可知道，沈軒是他的妹夫，妹夫中了舉人，他跟著要沾的。

“說是要酒要菜，我能真的要嗎？”

“那都不是人干出來的事。”

“好妹夫，舉人大老爺，今天我就留下來沾沾你的，咱娘一會兒我還要接回去，這可是舉人老爺的丈母娘，我和你嫂子八生有幸才能伺候啊！”

沈軒也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都是山野村夫，大字不識幾個，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哥，咱娘既然來了，就讓老人家住段時間，我和小萍也表表孝心。”

岳洪濤聽沈軒說完，他馬上提高了聲調，幾乎是吼著說道：“不愧是舉人老爺，以孝為先，我們家小萍好福氣啊！沈家寨的老爺們兒，我妹夫是舉人老爺啦！”

沈軒剛才得知沒中秀才，他沒覺得丟人，倒是這個兩面大舅哥讓他難堪。

“哥，進家吧。”

“舉人妹夫，我還是要把娘接回去，現在你剛中舉人，家里沒有宅府，咱娘住著也不方便。”岳洪濤突然孝順起來。

這時，村長沈子林上前，先是給沈軒道了喜，然后說道：“沈軒有大宅子，劉江的宅子知縣老爺賞給了沈軒，大的出奇，能裝下我們大半個沈家寨，還愁老太太沒地方住。”

“果然？”岳洪濤笑容滿面，說道：“甚好！”

“我娘有個舉人老爺好婿，也是老人家有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