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儒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勇敢，還是懦弱。

在縣城等待的每一天，他都無法睡踏實。

只要一閉上眼，他就覺得房間的門會忽然悄無聲息打開，會有神的漆黑人影被各種毒蟲圍繞，潛進屋，翻他的東西，甚至要他的命。

但同時，他每天又都盼著周老板他們快些出院，然后隨他們再去那深藏無數罪惡的荒山野嶺走一遭，去尋找一些讓他輾轉反側卻無法想通的答案。

除了這些，最讓程相儒痛苦的，是對妹妹的思念及擔憂。

雖然在周老板的幫助下，程相儒借劉姨的手機，與程以沫通過電話。

但程以沫的哭泣和關心，只會更加重程相儒對的想念。

有時程相儒會想，如果他爸并非無，那一定每天都活在痛苦中吧？比此時的他，更痛苦千百倍。

時間一天天流逝，一周后，周老板他們終于出院了。

當程相儒看到譚帶著弟兄們檢查每輛車的裝備，他知道，他所期待的這一刻終于到了。

“周叔，帶我一起去吧！”程相儒目堅定，語氣堅決。

周老板微微搖頭，抬手輕拍程相儒的肩膀，扭頭對冷螢道：“你如果真對他好，就好好照顧他，在縣城等我們回來，然后咱們一起回蓉城。”

“我不是小孩子了！”程相儒有些生氣：“我能照顧好自己！周叔，我……”

“好了！不要說了！”周老板罕見地沖程相儒板起臉，扭頭走向已經發的車子，不給程相儒再說話的機會。

朱夫夫婦跟在后面，林霞綺心疼地為程相儒正了正領：“孩子，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次還會遇到什麼危險，周老板真的是為你好，你要理解。”

陳尚可走在最后，他戴著口罩，擋住風的，卻遮不住臉上的青腫：“老弟，你就別跟去添了，踏踏實實等我們回來。”

目送幾輛車吐著白煙漸漸駛遠，程相儒攥拳頭，心有不甘。

冷螢在旁邊推了推他：“行了，別給自己加戲了，這不都是在咱倆意料之中的嗎？”

程相儒松開拳頭，輕輕吐出一團白霧：“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稍晚一些吧，反正咱們知道大致方位，到時候跟著車轍子找，不會跟丟的。”冷螢看一眼手腕上的時間：“咱倆回去稍作休整，兩個小時后出發。”

兩個小時后，程相儒和冷螢辦好退房手續，背著行李上了車。

這輛破面包車已經洗過，加了不錢，才好不容易把車那子嗆人的臭味兒消掉七七八八。

冷螢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緩緩行駛，緩慢加速，帶著繁雜的異響，一頭扎進白雪皚皚的荒野。

“紅胖子攜藍胖子上線，請求出戰！”冷螢斗志昂揚。

程相儒有些無語：“怎麼覺你有些？”

冷螢目不離路，一手抓方向盤，一手抓檔把：“當然了，我這幾天可憋壞了。”

這一周多的時間，他們倆基本上是賓館和醫院兩點一線，別的什麼地方都沒去，伴著一場又一場雪，過得抑又無聊。眼看著期待的時刻來到，別說冷螢，連程相儒都是既激又張。

破舊的面包車穿梭在無人雪國，速度不快，循著車轍子，一路朝著西南方向行進。

傍晚時分，當微涼的夕斜斜拋出余暉，在蒙有薄薄一層淡金的雪原上，冷螢發現自己跟丟了。

冷螢下車觀察了許久后，回到車上，暫時將車藏在附近，然后熄火，催促程相儒帶著旅行包下車隨步行。

“車轍子故意被掃掉了，我估計這里距離他們的停車點不遠，為了避免錯過，咱倆只能步行找過去。”冷螢指著前路，說出自己的判斷。

程相儒也注意到前路有人為掃平的痕跡，在車上確實不容易分辨：“明白！放心吧，我沒事！”

經過一周多時間的休整，程相儒的能已經完全恢復，多走點路不算什麼。

程相儒很清楚，相對比較，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兩人走了近兩公里，終于趕在夜初降臨時，找到了周老板他們藏在雪堆中的車。

看得出來，周老板他們這次非常謹慎，故意在車上覆蓋了厚厚的雪，略的一眼掃過，還真的很容易被忽略掉。

找到了車，那麼人就一定不遠了。

兩人繼續循著被掩飾過的痕跡往前找，在翻過一座山頭后，終于看到了雜的一個個小雪坑，那是人走過的痕跡。

“藍胖子，你有沒有覺得不太對勁？”冷螢好像有所發現。

程相儒前吁吁地問道：“你發現什麼了？”

冷螢停下腳步，四下顧盼：“如果我沒記錯，他們上次應該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找到過大清龍脈吧？”

“對啊，怎麼了？”

“我怎麼覺，他們這一次目的很強，好像已經提前鎖定了一個位置，直接就奔那里去了。”

程相儒聞言一怔，仔細一想，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

如果沒有鎖定位置，那麼周老板他們肯定是要一邊走一邊找，他們的足跡應該是呈網狀散開的才對，完全沒理由是現在這樣一條直線。

程相儒有些想不通。

既然已經鎖定了位置，為什麼上次還那麼大費周章？可如果沒鎖定位置，他們這次為什麼目標方向這麼明確？

冷螢皺眉苦思許久，忽然問道：“藍胖子，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

程相儒扭頭看向冷螢，呼吸有些急促：“別賣關子里，你就直接說吧。”

“你記不記得，上次咱們回來之后，那個大煙槍跟你說，很多人都在山里面找你？”

“大煙槍？”程相儒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冷螢指的應該是譚。

譚喜歡煙，上總帶著很嗆人的煙草味兒。

“跟你說話怪累的，你總給人起綽號。”程相儒有些無語。

“你快回答我的問題，記不記得？”

“記得啊，怎麼了？”

冷螢沒有回答，只默默地看著程相儒，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程相儒眨了眨眼睛，聯系上下語境，很快便想到一種可能，頓時大驚：“你的意思是，他們當時并不是在找我，而是在找大清龍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