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三首詩，名曰《劍客》”

寧書禮環顧四周，這一刻，他的心也是澎湃的。

今日這一天，他經歷了歡喜、傷、背叛、甚至是生死。

而現在他走出來了，他眼前那些輕視他的人，此刻都在屏氣凝神，等待著他的詩作。

那些高高在上的尚書、侍郎、國公后代，或許想要將自己碎尸萬段，可他們卻再沒有說出剛才那樣鄙夷的話。

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寧修給他的，但是此刻，他的心境卻也已經到了一種新的高度。

他回自己過往的一生，沒有記憶片段涌上來，只有一種灰暗的緒和抑。

因為矮小，沒有生喜歡他，所以他只能嘩眾取寵來博取注意。

因為反應稍微遲緩，先生不喜歡他，所以他開始厭惡讀書。

因為出商賈，他被同學們嘲笑，只能大把撒錢卻被人當做冤大頭和傻子。

那是他一生的灰暗，是他平日里不愿意直視的心挫敗，但是就在此時此刻，卻全都化作了他的給養，化作了此時此刻在中激的萬丈豪。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開聲說道。：“十年磨一劍，寒霜未曾試。”

聲音起，是和過去告別。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聲音落，是向未來出發！

這一次，他的詩只有四句。

但卻包含了他的前半生！

這一刻，他的后，風雪呼嘯，猶如雪龍，那道胖的，似乎不再臃腫，而是異常的寬厚，仿佛可以承世間所有的磨難！

曾經他為石，默默忍。

今日他取出石中劍，便要峰芒雪亮！

他放眼去，目所致，無人敢于直視！

這一刻，寧書禮暗暗地下定了一個決心，從今日起，他將步步登天，前路無論如何坎坷，他都絕不會再后退！

這一刻，他眼中的青褪盡，鋒芒亦是斂沒，只剩下如同池水般的沉靜。

一個男孩要變男人，需要走多路？需要多年？

可能是一萬里，可能是永遠。

也可能是摘月樓五層這方寸之，須臾之間！

滿堂寂靜，唯有寧書禮背靠風雪的影，如同大山般聳立！

……

“好一個十年磨一劍！”

小詩仙紀東歌將寧書禮的變化看在眼里，由衷地拍手稱贊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今日一劍，流芳千年！”

顧南風亦是淺淺一笑道：“恭喜寧小公子，從此直殿堂。”

盛贊之下，無人反對。

十年一劍，斬盡不平。

“還有比的必要嗎？”

樓上，那個不起眼的使者推了推月正使，月正使頓時會意開口說道：“瀚林，你覺得寧小公子這三首詩，比你的如何？”

鴻影聞言苦笑了一聲，此刻王塵正在看他，可他還是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我不如他。”

他昧著良心說話很簡單，只要有位和錢財就行了，那玩意又不值錢。

但是他要顧及自己的名聲。

今日他要是說一句寧書禮所做的不如他，說出去簡單，但是日后臭不要臉這四個字，就要擺在他的大名前面了。

太驚艷了。

太絕倫了。

拋開所有的一切立場、利益不談，鴻影看向寧書禮的眼神中，也是充滿了欽佩，甚至還有深深地嫉妒。

今日寧書禮所做的詩，足以讓他一輩子塵莫及。

而紀東來和顧南風更是極為的沖著林蘇文一拱手道：“大人，我等不如寧書禮。”

沒有任何爭議，他們雖然也足夠驚才絕艷，畢竟能夠冠絕一個國家的才子，豈能不是天驕？

只可惜，他們的對手，是巔峰的辛棄疾，是巔峰的李白！是巔峰的賈島！

別說是他們，即便是辛棄疾、李白、賈島在場，他們能夠在這樣看似廣大，實則憋悶的摘月樓里，在這有條條框框束縛下的詩會選拔上做出這樣的詩嗎？

大概率不能。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這是辛棄疾經歷了無數戰火、朝堂爭斗后的福至心靈。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是李白走遍山川，練劍萬變后，于巍巍高山前的悟。

賈島那首千古七言，更是他沉寂十年的悟匯集。

便是他們親臨，都未見的能夠即刻寫出，何況是在場的所謂才子！

所謂碾，所謂無敵，便是如此。

便是林蘇文也只是長長地一嘆。

權勢可以通神，但是他終究不是趙高，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更何況八樓之上，還有那當今天下最大的貴人！

“本相信寧書禮之前的詩，是自己所做了，今日之事，本為其擔保，只留待大理寺后續調查，不必將其送大理寺了。”

林蘇文開口言說，看向寧修和寧書禮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不一樣的復雜彩。

多年來的宦海沉浮，讓他本來已經把利益放在衡量一切的標準上，但是那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卻讓他夢回當年。

那顆已經被他封塵了的心，制不住的跳。

甚至，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今天做得是否正確，是真的沒有選擇？還是自己給那崩塌的信仰，毀滅了的堅持找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當年，自己也是連死都不怕的年郎啊！

眾人看向寧書禮的眼神中，也都是復雜。

剛才他們對寧書禮有多麼的鄙夷，現在的臉就有多麼的疼痛。

只是兩詞一詩一出，他們便再說不出別的了，甚至有些還想要向寧書禮致歉，尤其是謝舒婉，此刻害怕已經蓋過了后悔了。

今日這局面，如果最后大理寺查出來是誣告，那自己就算是毀了啊！

要不是王塵在他的邊，面沉如水，要不是這麼多人看著，真想跑到寧書禮的前，給他跪下，懇求他的原諒，愿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但是很可惜，無論是還是那些想要找補一下關系的人，寧書禮都沒有看一眼，他一路小跑到了寧修的前。

寧修卻仿佛已經睡了，那張俊逸非凡的臉上，卻帶著一抹疲憊。

寧書禮的心像是被剜了一下一般，那日他曾問寧修為什麼吃不胖，可他再愚鈍，幾日之間也足以讓他明白一些事。

他約地覺得，自己這個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雖然慵懶，但是卻一往無前的大哥，似乎并不是太好。

可他因為自己，今天卻擋在了禮部尚書、王塵、還有諸多頂尖舉人和進士的前。

驀然間，寧書禮想起了寧輔國那一日的話。

“兒子，你只管記住一句話，無論秋風有多麼的寒涼，只要有你哥在，你就絕不會被凍死。”

這一日，九月末的江南飛起了一場大雪。

這一日，自己這位大哥，用他自己，化作了烈焰，將自己周遭的黑暗驅散。

忽然間，寧書禮雙膝一，就要跪在寧修的面前。

但就在這時，睡夢中的寧修豁然驚醒，雙手托住寧書禮。

“哥……你就讓我謝謝你吧。”

寧修卻是笑著罵了句：“滾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