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青枝忽得有些難過。
剛還想說點什麼,抬起頭,便正正對上了陳珩那雙眼。
「不過,我還有一問。」
陳珩道:
「師姐在臨行前,可曾給我留下過什麼話嗎?」
青枝猶豫了片刻,還未等出口,裏已是徑自說道:
「沒有!」
「是嗎?」
陳珩眼簾一搭,只微微頷首,兩人又相對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
他說。
「……」
在這難堪的氣氛中,青枝肚子又咕嚕了一聲,匆匆將腦袋一低,向陳珩告了個辭,便逃跑也似的鑽進房門。
在心虛闔上房門的剎那。
青枝猛得想起陳珩方才在抬袖中,右手約是執著一葳蕤花枝的模樣,心下頓時嚇了一跳!
「……的!這是要讓我去死啊!」
青枝肚子又惡狠狠了一聲。
然後也不等再猶豫分開門戶了,隨著虛空中突然一道清照來。
頃刻功夫。
待得焰斂去后。
整間室,已是一片空空,再無了聲息……
……
……
風銷焰蠟,浥烘爐,花市相。
桂華流瓦。纖雲散,耿耿素娥下。
人影幢幢,燈火煌明——
浦嶼上的無數行人如織,目所及之,都是滿街的鈿車羅帕、暗塵逐馬。
湖岸的一閣子前。
陳珩靜靜地著這一幕許久,又收回了目,垂到右手執著的那枝僭素客上,忽得心中升起一自嘲之,輕笑了起來:
「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終是只唯我一人而已,倒也算有趣。」
他聽出了青枝話語中的言不由衷,也猜測到了這裏或是存著。
可還是有麻木疲憊的覺像是要空了渾的力氣。
每走上一步,都要被繁的繩索捆縛的更一些,讓他微微生出了些眩暈,像是剛來此世被關押在水牢中的那百日苦捱。
……
「如今前路都還尚未可知,居然便先是了念頭,我變了嗎?居安才過多久,竟已忘了思危。」
回想起自來浮玉泊之後的一樁樁,一件件故事。
陳珩一時覺得荒謬,一時悵惘,又一時生出了些好笑之。
他寂然了許久,忽得微微俯鬆手。
面前是盈盈的湖波,岸畔還栽得幾株垂楊柳。
那枝僭素客只隨著漣漪幾個起伏,便被吞浸了不見,到了層水的最下方,不知飄向了何。
岸上是笙簫鼓樂的聲音,人來往去,燈影幢幢,好似流雲聚散無定,平白給人一如夢似幻的迷迷模糊。
「眾生心不盡。」
他斂了眸,斜靠在後的垂楊上,目視著這平湖風和岸上燈焰人影,許久后,忽得平平道了一聲:
「大道理難名。」
「若要開天眼……」
良久的沉默后,陳珩忽得拊掌大笑,將腰都狠狠彎了下來:
「若要開天眼,須當滅世!」
若要開天眼,須當滅世!
在反覆心頭反覆誦了幾遍后,陳珩忽得頓覺渾一松,仿是去了一層什麼枷鎖般。
輕盈非常,酣暢淋漓,好似邁步就能飛騰於空冥之中。
而同時,先天大日神這門神通也微微一,金銓神室之,一尊先天炎普照神君猛得睜開雙目,發出一聲霹靂暴喝!
「仰觀劫仞,俯瞰彌羅,竟是這般的就了嗎?」
陳珩察覺到這變化,一時啞然失笑。
「大道未,又哪有暇分出心思去謀其他,倒是我的不是了。」
遠遠。
黑的水波。
僭素花的枝椏似在中一起一伏,幾個起落後,又倏得不見了……
陳珩抬眸靜靜著這幕。
直至那花枝隨水波逐月而去,再也不見了行蹤,才收回目。
「果然,還是心了……」
他不由搖頭,在灑然長笑一聲后。
將袖袍一振,便轉離去,再不回顧。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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