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也就是早上八點左右。
也就是說李修涯要在八點之前來到衛所。
這可有點難為李修涯了。
自從來這了這里,起得這般早的時間加起來一雙手都數得清楚。
想到以后都要起這麼早,李修涯有些崩潰。
“沒想到,我逃過了九九六,居然來這里上八六零。”
所謂八六零,即早上八點到下午六點,全年除了一些節假日,皇帝生日和自己的生日之外,無休。
這讓李修涯想起來某個朝代,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修涯崩潰了。
得知真相的李修涯眼淚流了下來。
在謝伊人三的伺候下,李修涯含淚上班。
別問為什麼流淚,問就是沒睡醒。
來到衛所,守衛見李修涯打著哈欠來到,微微驚訝。
“大人真是勤勉,這麼早就親自來了。”
李修涯了眼睛,瞥了他一眼。
“按燕律,無故不點卯超過五日,杖十,你家大人這小子骨哪里經得住?”
守衛笑道:“大人遵守律法,小人佩服,不過大人也不必太當真,咱們飛魚衛又不是上早朝,點卯記錄都是我們自己在弄,有沒有點卯,不都是大人說了算嗎?”
李修涯聞言一呆:“還能這樣?”
“一直都是這樣啊。”
李修涯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用力的敲了一下守衛的頭。
“這種事下次記得早些說。”
守衛吃痛,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得罪了李修涯,只得連連告罪。
李修涯振作了一下神,隨手扔給守衛一錠銀子,道:“剛剛有些沖了,這個給你算是賠罪了。”
守衛連忙謝道:“多謝大人。”
“嗯,以后我基本都不來,衛所的事就還是給張郝和陳尤就是,若是有事需要我決斷,派人來我府上通知我。”
“小人明白了。”
李修涯來衛所打了個照面,便掉頭回去了。
他還想回去睡個回籠,這春寒料峭的,還是被窩里舒服。
太學府,大燕最高學府,這里很多舉人秀才在中第之后,便會千方百計的來此求學。
久而久之,這里也了大燕文士的大本營。
“李修涯乃是姑蘇舉人文士,春闈在即,豈可做那低賤的武人?”
“不錯,陛下封他為飛魚衛使,豈不是要斷絕他的前途?此事我等絕不答應。”
“對,李修涯一人自然不敢抗旨不遵,但是我等可不能視而不見,若是讓此等風氣起來,我等文士又再有何前途可說?”
眾學子群激,聲勢浩大。
原來自李修涯歸還燕都,他的份便被傳開了。
文壇大家,青年才俊,詩仙詞龍,姑蘇舉子,最后竟是被封了個飛魚衛使,無緣春闈科舉,這讓這些個學子無法接。
李修涯這樣的偌大名聲,若無充分的理由,陛下何敢如此?
“諸位,諸位學子肅靜,且聽老夫一言。”
太學的老師出來了。
“諸位的心,老夫當然可以理解,但是你們若是貿然沖撞,便是弄巧拙了,還是選出幾位代表跟我去見見陛下,請陛下開恩便是。”
眾人聽著有道理,當下就推舉了三人。
老師的份并不一般,手下門生故吏頗多,在大燕極有聲,便是當今圣上李烜也不能說不見就能不見的。
這邊李烜聽說太學府的沈老領著幾個太學生要見他,便在書房接見了幾人。
“參見陛下。”
李烜揮手笑道:“平吧,沈老不在太學府,怎麼到朕這里來了?找朕何事啊?”
沈老躬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李烜笑道:“那倒也容易,沈老開口,朕無不應允。”
此時沈老背后一學子忍不住道:“請陛下免了李修涯的職,準許他參加今年的春闈,還他前途。”
李烜聞言一愣,“你們是為了李修涯而來?”
沈老點了點頭道:“就是李修涯,此人陛下當知道,他詩文造詣極高,文采斐然,年輕一輩無出其右,是有大才的。”
李烜也點頭表示贊同。
“李修涯的才華,朕知道,他的詩詞,朕也很喜歡。”
“既然如此,陛下當知道,李修涯乃是去年的姑蘇舉子,按道理,他是要參加今年的春闈的,不過如今他卻了飛魚衛的指揮使,一個從三品的武職。”
李烜笑道:“沈老是覺得,從三品配不上李修涯了?”
沈老搖頭道:“非是如此,按照我朝制度,文臣武將涇渭分明,各有其選拔升遷的標準,但從來不相互干涉。李修涯既是武職,便不能再參加春闈大試了。”
“按制,理當如此。”
沈老突然激道:“就是如此,以李修涯的才華,必然能名列三甲,他日閣為相也不是不可能,豈能因為一個區區從三品武職耽誤了?”
燕帝李烜笑瞇瞇道:“沈老覺得朕做得不妥?”
“自然是大大的不妥,這是在浪費人才。”
沈老自然毫不相讓,眼神堅定。
李烜道:“沈老就不問問朕為何要封李修涯為飛魚衛都指揮?”
沈老哼道:“陛下的命令,老夫可不敢揣度,聶兄也是文人出,如今卻被陛下圣旨一封點為樞院指揮使,連他都不敢違抗陛下旨意,李修涯又豈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烜明白了,沈老這不僅是因為李修涯,更是因為聶含山的事。
“看來沈老對于這兩件事有諸多的不滿啊。”
當初李烜起復聶含山,朝雖有諸多人反對,但是這些個文士卻是搖旗吶喊的。
無他,聶含山就是文人代表之一,聲極高。
但是聽了李烜給聶含山的職之后,這些文士可就不樂意了。
之所以聶含山的事拖得久,也有一部分這樣的原因。
不過聶含山早已經功名就,無論居何職其實都還可以接。
等到聶含山回到燕都,這件事也算是平息下去了。
但是李修涯這可就不一樣了,李修涯還年輕,未及弱冠便是舉人份,更有無數經典詩詞傍,為他贏得了莫大的名聲。
這樣的人自然也為了年輕一輩的文人代表,而現在的李修涯卻了一向被文人看不起的武職,這人如何接得了?
沈老道:“老夫不敢,不過與聶兄不同,李修涯尚且年輕,未來就不應該在區區武事,還請陛下開恩,免了他的職位,許他參加春闈,待他高中,仍是陛下的臣子,國家的棟梁啊。”
李烜笑道:“沈老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朕也明白,不過這件事可不是朕的原因,而是李修涯自己主上書請了這個職務。
沈老不知,當初朕也是思忖心痛,諸般不愿意浪費這個人才,但是李修涯堅持,朕總不能下道旨意,非要讓他考科舉當文吧?”
李烜話一出口,沈老在的四人皆是驚訝無比。
還有人自請為武職?關鍵這還是個舉人啊。
“可是陛下的搪塞之語?”
李烜怒道:“放肆,君無戲言,朕豈能欺瞞你們?”
四人連忙跪道:“學生失言,請陛下恕罪。”
李烜臉緩和道:“沈老才,為國舉賢的拳拳之心,朕都看在眼里,但是很多事,還是要他本人愿意才行。你們當朕真是昏君,不懂知人善用?”
“老夫不敢,原是陛下又苦衷,是老夫冒失,沖撞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李烜笑道:“沈老言重了,朕知道沈老的一片苦心。這樣,沈老若是能讓李修涯改口,朕便應允此事,這也是朕求之不得的事啊。”
李烜還真想讓李修涯干點別的事,不過聶含山親自說,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反正李修涯已經在手下了,早晚會有用。
至于沈老幾人,讓他們折騰去吧,反正現在也是去找李修涯的麻煩了。
如論結果如何,李烜都無所謂。
沈老幾人被李烜打發離開,便徑直來到了李修涯的府上。
“煩請通報,就說太學府沈賢來訪。”
沈老是文壇大家,但是姿態擺得還是低的,算是給李修涯很大的面子了。
守門的小廝見四人彬彬有禮,又是太學府的人,微微躬道:“幾位先生公子稍待,小的這就去請公子出來迎接。”
這邊李修涯剛剛睡了個飽,正著三的溫伺候,好不快活。
“公子,門外有幾位太學府的先生公子到了,要見公子,領頭的自稱名沈賢。”
李修涯那里有心見他們,擺了擺手拒絕。
“就說我病了,不見客,讓他們離開吧。”
但李修涯沒聽過沈賢的名字,謝伊人可是如雷貫耳的,連忙道:“相公且慢。”
李修涯微愣,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謝伊人。
謝伊人道:“沈老可是燕都文壇名宿,就連陛下都不能說不見就不見的,相公可不能將他拒之門外,不然會有天大的麻煩的。”
這老頭來頭這麼大啊?
李修涯無奈,既然這樣,那就見唄。
聶含山之前就跟李修涯提過這件事,李修涯也能大概猜到沈賢來找自己的目的。
“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