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都，宮之，太妃寢宮。

姬未央來到的時候，太妃正獨自一人飲茶。

“你來了。”

太妃面無表，語氣并無波瀾。

姬未央心復雜，輕聲道：“為什麼？”

太妃笑道：“事已至此，知道原因與你并無好，治罪吧。”

太妃不準備將事的真相告訴姬未央，不想改變姬未央對于自己父皇的印象。

“未央不明白，父皇對您不錯，也從未有愈矩，您為什麼要聯合李修涯做出這般事？”

太妃笑道：“這可得問問你死去的好皇兄了。”

“皇兄？”姬未央一愣，“關皇兄什麼事？”

太妃悠悠道：“我為你皇伯父守寡多年，一直潔自好，你那大皇兄姬未真竟是連同陳國皇子謀設計，致我失李修涯，你說我是該怎麼辦？”

失，李修涯？

姬未央震驚無比，這件事，還不知道呢。

“怎會如此？”

太妃冷笑道：“怎會？那陳國皇子傾心于你，李修涯在宴會之上為你駁了他的面子，他心生怨恨，你那皇兄又一心討好于他，便把主意打到我與清清的上來了...”

姬未央還是未能接這個事，不過這也想通了，為什麼清夫人清姨會跟隨李修涯而去了。

“這件事的確是大皇兄不對，但是這與父皇有何關系？”

“你父皇教子無方，剛好李修涯說要...”

“要什麼？”姬未央連忙問道。

太妃想了想，說道：“李修涯說你父皇有意與陳國和親，但是你肯定是不愿意的，你父皇不好，時日無多，不如將你父皇除去，那和親之事必然作罷，與燕國的結盟之事也有了緩和的余地...”

姬未央默然無語，這件事李修涯和提過。

原來是為了嗎？

姬未央不知是否該記恨李修涯了，不過心中卻是絕了，想必此生，應是無緣再見了。

太妃知道姬未央傾心李修涯，勸道：“他與你，終究是份有別，兩國之間再如何，也絕不能出現這種事，你現在貴為掌政公主，萬萬不可胡來，更不可以找他報仇。”

姬未央慘然一笑：“這點未央清楚。”

太妃笑了笑，道：“我謀害陛下，最該當誅，前些時候是因為陳國來犯，不想給你添麻煩，如今戰事結束，我也能安然赴死了。”

姬未央沉默一會，嘆了口氣道：“要我殺了您，我也做不到，從今以后，便留在這里，沒有我的命令，不可出去了。”

不理會太妃的反應，姬未央心如麻，懷著復雜的心離開了。

遣散附近的軍，姬未央獨自來到書房，準備靜一靜。

“誰？”一進門，姬未央便察覺到了房里有人。

“殿下的功夫越來越純了。”

“師傅？”姬未央微微驚喜。

暗走出兩人，正是莫道宗和辛離。

兩人見到姬未央，當即跪下行禮。

“參見公主殿下。”

姬未央現在是掌政公主，位同君王，自然有相應的禮數。

姬未央眼見恩師跪下，連忙拉著兩人的胳膊道：“師傅您這是做什麼？”

莫道宗微微一笑，兩人子一沉，任姬未央運起功力，卻怎麼也不能撼分毫。

“師傅這是來請罪的。”

“臣，也是來請罪的。”

請罪？姬未央不明所以。

“請什麼罪？師傅在說什麼？”

莫道宗道：“殿下請聽罪臣一言。”

圣天宗的人雖無職，卻也從來以臣自居，地位一向超然。

姬未央見兩人堅持，便道：“那就請師傅與這位...”

辛離連忙道：“罪臣辛離便是護衛先皇陛下之人，位居圣天宗長老一職。”

是了，姬未央曾經約應到過辛離的存在。

還曾想太妃與李修涯雖然是里應外合，但是圣天宗的高手他們是怎麼解決的，現在應該會有個答案了。

莫道宗道：“謀害先皇，罪臣也有份。”

姬未央聞言愣住了，“師傅也有份？”

莫道宗點頭道：“不錯，罪臣當年定王殿下所托，暗中保護太妃娘娘多年，娘娘決心謀害陛下，也是罪臣攔住辛離長老，這才致使李修涯功得手。之前罪臣已經往宗門請罪，聽聞殿下瀟寒谷大捷，教主特命罪臣前來領死。”

辛離此時也道：“罪臣護駕不力，罪該萬死，請殿下發落。”

姬未央本就心如麻，驟聞自己的授業恩師也是太妃和李修涯的幫兇，辛離更加復雜了起來。

“為什麼？師傅，本宮不明白，您雖然了皇伯父的囑托照顧皇伯母，但這也不是您幫助弒君的理由啊。”

姬未央本不能理解這一點。

莫道宗沉默片刻，便道：“其中，請殿下恕罪，罪臣不能說。”

太妃早已經告訴過莫道宗，那件事最好不要讓姬未央知道。

“為何？”

莫道宗道：“殿下不必知道緣由，罪臣既然犯下滔天大罪，殿下治罪臣的罪便是，罪臣只希殿下念在圣天宗數百年的忠心，切勿遷怒。”

辛離也附和道：“懇請殿下開恩，饒過圣天宗吧。”

圣天宗的忠心姬未央自然是信得過的，但就是因為信得過，這才更加疑莫道宗的行為。

姬未央微微轉心思，冷哼道：”圣天宗之人護駕不力，更是親自出手弒君，你們讓本宮如何再信任他們？”

莫道宗與辛離聞言，臉大變，不住磕頭叩首道：“殿下恕罪，請殿下恕罪。”

莫道宗道：“圣天宗自始皇陛下開始便一直是姬姓皇族的家臣，縱使立圣天宗，也從未有過任何不敬之時，圣天宗從來都是姬姓歷代先皇最重要的護衛者，請殿下念圣天宗數百年的忠心，饒過這一回吧。”

姬未央冷冷道：“一個弒君的門派，還敢說忠心？”

莫道宗連忙道：“是罪人自作主張，是罪人不忠，辛離長老曾經極力阻止罪人，非是圣天宗不忠，請殿下明鑒。”

莫道宗自稱罪人，這是要和圣天宗斷開關系的意思。

姬未央端正姿態，威嚴道：“要本宮饒過圣天宗，甚至更加尊崇倒也不難...”

辛離聞言大喜：“但請殿下吩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姬未央哼道：“倒也簡單，只要師傅你將事真相告知本宮，為何要加害父皇，原原本本，一件事都不準落下，否則圣天宗數百年的聲譽，明日都將煙消云散。”

莫道宗臉一白，姬未央以此為要挾，那就無計可施了。

“殿下真的要知道？”

“當然，若是不明緣由，就算殺了你們，本宮也寢食難安。”

莫道宗竟是鎮定下來，悠悠道：“殿下當知道當年罪人為何會收你為徒吧？”

姬未央想到了十多年前，當時在皇伯父的府中玩耍。

“罪人與定王殿下雖是相識于江湖，卻是深厚，罪人一生逍遙，卻是拗不過定王殿下請求，這才親授殿下武藝。”

姬未央皺眉道：“這件事與皇伯父有何關系？”

莫道宗笑道：“定王殿下執掌一方軍權，常年鎮守在瀟寒谷，無論是軍中朝中，都極有聲，雖是庶出，卻是長子，是有資格繼承大統的。”

姬未央的心里漸漸到不妙。

“雖然是陛下登上了衛國的皇位，但是定王殿下的在衛國仍是有大批追隨者，定王殿下也因此被殿下的父皇猜忌。”

姬未央怒道：“不可能，父皇與皇伯父深厚，從未有過嫌隙。”

莫道宗悠悠笑道：“殿下當年還小，這麼可能看得出來這些，何況當時殿下應該就在謀劃尋回圣印之事了吧？”

姬未央微微變，的確，當年雖年，卻也開始計劃了。

“瀟寒谷是天下雄關，城墻之高不可攀登，城墻之固不能損傷，那殿下以為為什麼定王殿下會在十年前戰死在那兒嗎？”

“為什麼？”姬未央追問。

“除了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解救葉九聲的兒子而親自出城迎戰，更多則是因為定王殿下的后路被封死了，殿下雖是英勇殺敵，卻是沒有任何支援，只得戰死沙場。而這一切的背后，就是先皇陛下，殿下您的父皇暗中指使，當年定王殿下的副將便是前軍將軍何文勇，當然，他現在已經死了，而太妃娘娘的侍婢紅妝就是你先皇送給定王殿下的，用來充當耳目，當然，現在也死了。

話已至此，殿下自可以選擇相信或是不信，罪人無話可說了。”

聽完這些，姬未央大震撼，一時間愣愣說不出話來。

莫道宗道：“太妃娘娘之所以囑咐罪人不將此事告訴殿下，是想照顧殿下的。罪人說這些，不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只是希殿下明白，罪人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這才行了忤逆之舉，絕不關圣天宗的事。”

姬未央哪里還聽得進這些，需要時間消化這些東西。

“你們先下去吧。”

兩人一愣：“殿下？”

姬未央提高了聲音，喝道：“本宮說，下去。”

“是。”

兩人躬退去，留下一臉疲憊的姬未央。

自是不知道如何置了，甚至已經有些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