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他在干什麼？”蘇云實在覺得無聊，又很好奇，只能小聲詢問趙姐。

“不知道。”趙姐眼睛死勾勾的盯著屏幕，忘記了時間。

“……”

“我估計是尋找肝臟邊緣異常的信號影，看看是不是腫瘤的供養脈。”趙姐猜測。

“這麼麻煩……”

“國一般沒人做，國際上……我沒查過這方面的資料，也不清楚。但能做到這點的人，只有影像專業從事介的那批人。”趙姐頓了頓，“就算是那批人，也不一定全都會。一般都是放科的人搞介手，但這技CT室都沒幾個人會。”

蘇云沉默，雖然不服氣，也看不懂鄭仁的作。但只憑他的手速……去參加王者榮耀的職業聯賽應該是夠了。

準確，快速，毫無拖沓。

又過了十五分鐘，鄭仁右手從鼠標上拿開，打了一個指響。

“找到了？”蘇云問到。

他眼看趙姐的表。

作為CT室副主任，專門從事三維重建的專業技人員，趙姐一臉懵，本沒看懂鄭仁找到了什麼。

“嗯，就是這里，是新增生的脈。”鄭仁很隨意的在白服上了手心里的汗水，又繼續作起來。

找到細到毫發的增生管末端，剩下的就簡單了。

幾分鐘后，一迂曲的管出現在三維重建的影像上。不斷盤旋上升，忽然折了一下，往下走去。

像是黃河的河道，九曲十八彎。

十分鐘后，三維重建做完，那管發自胃短脈。

直到這時候，趙姐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真他媽的牛啊！

就算是親眼目睹了所有過程，趙姐還只能看懂其中一半的容。

最關鍵的步驟，趙姐可以肯定，就算是鄭仁手把手的教自己，自己怕是一兩個月也學不會。

“片子在哪打印？”鄭仁問到。

“這……這里。”趙姐點了一個按鈕，旁邊出片的機一陣轟鳴。過了很久，幾張新鮮熱辣的片子才打印出來。

“彩的圖紙要明兒才能做出來。”趙姐還是有些恍惚。

“不用了，其實找到增生管來源就可以。”鄭仁笑呵呵的站起來，心非常好。

坐在CT室里作機找增生管，可要比披著鉛，站在介手室吃線找管強了一百倍。

即便有系統的輻線能量轉化鉛，鄭仁也不想那麼做。

看來系統這個大豬蹄子給的獎勵還是有道理的，鄭仁心里滋滋。

“呀！”趙姐忽然驚呼。

“怎麼了，姐。”鄭仁問到。

“晚上還要接孩子！”趙姐一下子陷慌狀態，剛剛看的太出神，竟然忘記了這麼大一件事兒。

慌的手勢了一下，把鄭仁、蘇云都攆走，趙姐急匆匆的一邊快走，一邊穿著外套。

“趙姐，我送你吧。”蘇云連跑幾步，追了上去。

鄭仁看兩人的背影，應該是趙姐拒絕，蘇云死皮賴臉的要去幫忙。

這樣也好，趙姐幫了大忙，別趕時間，車再磕了了，那自己可就過意不去了。

慢悠悠回到急診病房，時間已經將近八點了。

讓楊磊回家，鄭仁覺有點。但過了飯時，吃不吃的……還是懶點，別吃了。

鄭仁抱著書，回到值班室。

先打開手機，在群里通知其他人，鄭云霞的片子做完了，整況比較樂觀，要住院做下一次手。

囑咐常悅，和長風微創的馮經理聯系免費的耗材。

安排完這些瑣碎的事后，鄭仁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開始看書。

不對！

還沒去查房。

難怪心里面一直忐忑，今兒做CT三維重建，消耗了太多的力。

鄭仁捂額。

穿上鞋子，告別了溫暖舒服的姿勢，鄭仁開始轉病房。

其實夜間的病房沒什麼好轉的，闌尾切除后的患者很平穩，就是一直在說疼。

鄭仁下醫囑，讓護士給加了一瓶鎮痛的藥，估計半個小時后患者疼痛就會緩解。

當他轉到最后一間病房的時候，猛然想起來，這里住著今兒收上來的走到生命盡頭的那個老爺子。

鄭仁輕輕敲了敲門，然后推門進去。

房間里沒有安排其他患者，老爺子住在中間的床位上。房間的大燈沒有開，只打開了一盞床頭燈。

老太太坐在床頭的椅子上， 帶著花鏡，右手握著老爺子的手，左手里拿著一本書，正在輕聲朗誦。

“梁召籍。須臾，梁眴籍曰：“可行矣！”於是籍遂拔劍斬守頭。項梁持守頭，佩其印綬。門下大驚，擾，籍所擊殺數十百人。”聲音優雅，不疾不徐。

“咳咳。”鄭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應該是打擾了老兩口之間的相。但基于醫生的職業特，他還是想詢問一些事。

“鄭醫生，您來了。”老太太回頭，見是鄭仁，便放下書，用手了老爺子的白發，站起來，微笑說到：“您坐，鄭醫生。”

“不客氣，查房的時候是不能坐的。”鄭仁道：“剛剛您念的是什麼？”

“史記，項羽本紀。”老太太和藹的說到：“我先生他最喜歡的就是這一章，知道他看不了了，但念幾遍也多是個念想。”

鄭仁點頭。

“這次真的是麻煩您了，鄭醫生。”老太太雙手下意識的了一下，“連杯茶都沒有，怠慢了貴客。”

“太客氣了，太客氣了。”鄭仁連連擺手，“方便出去說兩句嗎？”

老太太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紅潤的老爺子，微微一笑，儀態萬方，“不用。”

“生啊死啊的，我們這個歲數，已經看的開了。他走的不遭罪，我還能多陪幾天，已經知足了。”

“那我再確認一下，不搶救，是吧。”鄭仁小聲道。

“嗯，沒那麼看不開。”老太太語氣溫婉，卻又堅定。

“那我不打擾了，您繼續，繼續。”鄭仁鞠躬，然后離開。

這樣豁達的人，是需要尊重的，鄭仁如是想。

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上給出的診斷是多臟衰竭，鄭仁判斷應該是到壽了，就像是車開的太久，幾十萬公里，什麼車都得報廢一樣。

能安安靜靜的陪伴，安安靜靜的離開，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