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聽到聲音，有些疑。常悅卻馬上站起來，在人群的隙中招呼道：“隋哥嗎？”

“誒，我是。”憨厚的聲音似乎對這麼多冠楚楚的人有些自然的畏懼，站在外面，不敢進來。

“進來進來。”常悅熱的招呼，看也不看報社的人，分開人群，把一個憨厚的人拽了進來。

漢子一臉迷茫，喏喏的，手里拎著一個土籃子。

鄭仁覺得有些眼，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鄭總，他是破傷風染患者的家屬。”常悅知道鄭仁是臉盲晚期，便提醒道。

“哦哦哦，坐。”鄭仁站起來，熱招呼，“阿姨回家后恢復的怎麼樣？”

“好的，好的。”門外站著那麼多冠楚楚的人，患者的兒子搞不清楚狀況，愈發局促起來。

“那就好。”鄭仁微笑。

“這……這是……”患者的兒子說話都結起來，老實的，“這是家里的土下的蛋，俺娘讓俺送給常醫生和鄭醫生。”

他放下手里的籃子，拿下上面蓋的一塊碎花藍泛白的布，出里面的蛋。

蛋不大，但土蛋都這樣，據說要比大規模飼養的下的蛋營養價值高。

鄭仁對此沒有研究，也不理解土蛋能做什麼。

但畢竟是患者家屬的好意，還是出院后的那種，屬于誠摯謝，鄭仁出真誠的笑容。

“太客氣了，這大老遠的。”鄭仁道。

“不遠，不遠。”患者的兒子連忙擺手，“我睡到三點半才起來，現在農閑，也沒啥事。這都是最近幾天的蛋，新鮮。上面這十幾個，是今天早晨我從窩里出來的，還熱乎咧。”

千里送鵝，禮輕意重。

鄭仁剛要說話，就聽到后傳來蘇云怪氣的聲音。

“當著報社同志們的面，收患者家屬的禮，你就不怕上頭版頭條？市一院醫生頻頻暗示，患者家屬出院后迫于力，無奈送紅包。”

“這個似乎沒什麼震懾力，標題應該換患者家屬畏醫如虎，簡短有力。那個韋記者，你說說用哪個好一些。”

患者的兒子站在辦公室里，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門口那群人站在最后面的韋鋒一下子了！

這個娘炮真特麼的可惡，一個勁兒的給自己上眼藥，是欺負自己不會說話嗎？

你一個醫生，跟記者比文字功底，比說話的功力，這不是找死呢嗎？！

韋鋒剛要出言反駁，但心念一，馬上又忍住了。

滿臉通紅，一心不忿。

這種場合，不要說是他，就算是總編大人，只要要點臉的，都得忍下來。

人家說的在理啊。

看著那籃子土蛋，聽著鄭仁后蘇云不斷的炮，報社的人大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新來的韋鋒一定要炮制新聞，這是出名的最好途徑，報社的人哪有不知道的。

但每個人做事都要有下限，韋鋒的下限似乎也太低一些了吧。

他們不知道，也沒有看過韋鋒接醫鬧紅包的照片，要是知道了，還不一定會怎麼想。

李總編忍不下去了，這場面也太尷尬一些。

“咳咳。”李總編咳嗽了兩聲，“這位醫生，我們說話做事，不能以偏概全。不管是什麼地方，有好人，也會有別有居心的人。但社會總是好人為主，歷史流，浩浩湯湯……”

一番話，說了好幾分鐘，鄭仁都聽困了。

費了老大勁兒了，李總編才給自己搭了一個梯子，安全著陸。

沒等蘇云反駁，或是說什麼更難聽的話，李總編就說到：“總之，還是要謝您對湯主編父親的搶救。”

說完，李總編帶人就走，毫不猶豫。

蘇云還想追上去說什麼，被常悅用惡狠狠的眼神制止。

“這些人，不罵他們幾句，還以為自己真是無冕之王，能隨便胡說八道。”一臉傲的蘇云在常悅面前可抖不起威風，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喝了十一箱大綠棒子留下的心理影。

“你一直想辭職，鄭總不可想。說兩句解解氣就得了，真要是把人得罪狠了，鄭總副高都晉不上就得辭職。”常悅鄙夷的看著蘇云。

“有什麼好干的，一天一天睡不了個囫圇覺。這是冬天，還算好的。真要是到了夏天，一晚上能接七八個刀刺傷，你信不信。”蘇云道。

“總歸有口飯吃。”鄭仁打圓場。

可惜他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個人魅力，蘇云雖然手的時候像是一只狗般準備好一切，等自己上臺， 但那并不代表他真的是一只狗。

而且鄭仁不是常悅，蘇云絕對沒有心理影。

“2013年，協和超人于鶯離職。那可是協和，海城市一院能比嗎？”蘇云了一下額前的黑發，嗤道：“說，一個夜班，從下午4點半到第二天早上8點，像那樣30多歲的醫生，下了班以后，走路都是飄的。ＵＵ看書 www．ｕukanshu.coｍ”

“你飄不？鄭總？”蘇云挑釁的言語后，一片安靜。

鄭仁想起來每次接到急診科電話時候的心慌氣短，想要噴蘇云幾句，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至于工作，要不我們考個執業醫去吧，醫師證都能拿得下來，醫真心不要太簡單。”蘇云道：“有個妹子，開了一家寵醫院。們會什麼呀，長寵的螨蟲，幾針伊維菌素就能解決問題，費用不過一塊多錢。們偏偏不用，各種貴藥，大幾千，還治不好。嘖嘖，利潤多厚？”

“再有就是做手，鄭總去，可以專門給貓貓狗狗做絕育手。有的大型寵吃了子什麼的出現腸梗阻，也能手解決。一臺手費五千，一個月啥也不用干，做兩臺手，收上萬，不比當醫生好多了？”

聽著蘇云的吐槽，鄭仁無話可說。

人家說的在理啊。

“喂，你夠了啊。”常悅雖然也找不到話來反駁蘇云，卻開啟了蠻不講理模式。

蘇云搖了搖頭。

破傷風患者的兒子不知道幾位醫生在鬧著玩還是說的是真的，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隋哥，坐。”常悅各種狀態之間切換的幾乎沒有隙，“大老遠過來的，累了吧，你等會，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常醫生，我就是來表示謝的。”患者的兒子更不好意思了，連忙拒絕。

看著那籃子土蛋，回想起蘇云的吐槽，鄭仁笑了笑。

人生麼，這麼過似乎也行。什麼時候自己熬不住了，那就再說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