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掉了蜀軍的水師大營,點燃了停泊在水寨中的大小戰船後,賀齊指揮親衛營,對蜀軍的輜重營發起了猛烈進攻。
他強迫俘虜們將蜀軍水師大營裡的拋石機拖到陣前,將引火拋輜重營,進行無差別打擊。
俘虜們開始不肯,甚至有人想反抗,賀齊沒和他們說什麼廢話,命令親衛營一口氣砍下近百顆首級,又命親衛騎衝殺,殺得蜀軍俘虜魂飛魄散,不得不俯首聽命。
見賀齊攻擊強悍,曹仁不敢怠慢,命人增援,並派人由方山西麓下山,截賀齊後退,會同回援的水師,四面夾擊,試圖將賀齊部圍殲在水師大營中。
賀齊夷然不懼,坐在餘燼未滅的蜀軍水師大營中,一邊品著酒,一邊分部調遣,三面防守,一面猛攻,不拿下蜀軍輜重營絕不罷休。四面來的箭落在他的邊,有的甚至到了他的上,他也沒有一避讓之意。
主將不如山,閒庭信步。吳軍將士氣如虹,號呼酣戰,越戰越勇。
——
天漸明,帶著寒意的朝灑在大地上,將江面照得一片金黃。
孫翊、諸葛亮並肩站在將臺之上,聽著遠激烈的戰鼓聲,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苦笑。
方山南麓喊殺聲震天,沒有停息之意,蜀軍水師又在回撤,賀齊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他不僅完了預定的任務,還要反客爲主,抓住戰機,一舉擊潰曹仁,自己立功的同時也爲周瑜、祖郎挽回尊嚴。
對這個結果,孫翊、諸葛亮都有準備,倒不怎麼意外。
賀齊心高氣傲,這也不是什麼。不過賀齊更穩重,絕不是那種頭腦一熱就不顧後果的人。他既然這麼決定,至有把握在強攻不克的況下全而退。
也就是說,蜀軍已經被他打了,崩潰在即,是一個擴大戰果的好機會。
孫翊轉,看看被朝照亮的方山,咂了咂,心中惋惜。雖然賀齊這一戰打得漂亮,戰果喜人,但曹仁實力尚在,如果急於強攻,損失會很大,而且一鼓作氣拿下方山的可能並不大。
吳軍作戰記功是要考慮傷亡的。如果傷亡太大,他就算拿下方山也不什麼功勞,只是爲賀齊做嫁。
賀齊給他出了個難題。
孫翊轉頭打量著諸葛亮。“孔明,奈何?”
諸葛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都護負陛下厚,當總攬全局,不計個人得失。若大戰之際,因小利而害大局,陛下會很失的。”他頓了頓,又道:“祖郎已經意外陣亡,若賀齊再挫折,周都督如何向陛下待,都護忍心看著他英名毀於一旦嗎?”
孫翊明白了諸葛亮的意思。他可以不給賀齊面子,卻不能不給周瑜面子。當然,他也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讓賀齊看輕了。
他立刻下令攻擊,同時派人通報周瑜,請他率部出城,參與對方山的進攻。
——
潘濬率先出營,率領本部五千餘人,殺向方山北麓的蜀軍陣地。
蜀軍下山接戰,孫翊示弱,主撤退數裡,蜀軍便將陣地推到了山下的平地,而且採取的是進攻的態勢,營柵建得並不堅固。南麓的水師大營遇襲的消息傳來,他們便被驚醒,一直在營中等待消息,連早飯都沒時間做,一個個又又累,渾冰冷,沒一熱乎勁兒。
雖然知道吳軍可能會出擊,但當潘濬率部殺來時,他們還是被打了個暈頭轉向。尤其是當右翼的水師後撤,吳軍水師順勢進,將一陣又一陣箭雨向他們時。
沒到半個時辰,潘濬就在水師的協助下攻破了蜀軍的前沿陣地。
孫翊隨即將中軍將臺推進到山下,調兵遣將,繼續進攻。
潘濬部就地休整,抓時間進食,補充力。
大戰之際,時間張,吳軍也不生火起竈,就著準備好的酒水,啃上幾個夾著牛、魚塊的麪餅,在重新列陣的同時就解決了吃飯問題,神抖擻的準備下一次衝鋒,不給蜀軍任何息的機會。
就在潘濬短暫休整的同時,另外兩個中郎將已經率部從東西兩側發起進攻,攻佔了山腳下的前沿陣地,牽制了蜀軍不兵力。潘濬再次投戰鬥後,蜀軍的正面防線立刻搖搖墜,不得不向中軍求援。
曹仁苦不迭。他被賀齊的猛攻纏住,不開,哪裡還有餘力增援。
從發現襲營的是賀齊開始,他就有一種不好的覺。
這很可能不是一次簡單的襲營,而是一次全面進攻。孫翊是想一舉擊潰他的主力,奪取方山,否則不會將截他後路的賀齊調來,不會以水師大營爲首先目標。
在這種形勢下,山下的陣地肯定是守不住的,能守住山上的大營就算萬幸。
曹仁隨即下令放棄山腳下的陣地,上山退守。
蜀軍作戰不力,撤退倒是雷厲風行。清脆的銅鑼聲一響,正在戰的蜀軍就開始潰逃,吳軍將領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他們已經逃出一箭之地。反應快的士卒跟上去抓了一些俘虜,反應慢的目瞪口呆,只能而興嘆。
孫翊也有些懵。不過他沒有輕易跟進,命令進攻的潘濬等人就地待命,保持對蜀軍的力。
方山雖算不上險峻,畢竟不是平地,且曹仁用兵有方,營地安排合理,兵力也充足,倉促之間強攻得手的可能不大。孫翊發起攻擊只是牽制曹仁的兵力,爲賀齊創造機會,並不指一鼓作氣拿下方山。
陸上的戰鬥暫緩,江面上的水戰卻進了高。孫翊下令水師發起進攻。
奪取蜀軍戰船後,吳軍水師實力有了明顯的提升。
雖然船是一樣的戰船,只是船上的人有所不同,但吳軍水師仍然發揮出了遠超蜀軍水師的戰鬥力,哪怕有很多楫濯士昨天還是蜀軍,爲俘虜還不到一天。
在諸葛亮的建議下,孫翊下達了一道命令,凡是願意投降,爲吳軍舟的蜀軍俘虜,都可以和吳軍士卒一樣得到正常的口糧配額,戰後可以作爲普通百姓,計口授田。如果立了功,還可以賞。
當然,臨陣反戈的代價也會很昂貴。不說株連三族,至也要斷子絕孫。
雖說這些人原本都是各家的部曲,並非普通百姓,可是若非不得已,誰會願意做大戶的部曲呢。如今戰敗,能活命就算萬幸,還有機會計田授田,簡直是天下掉下來的好事,不要纔是傻子。
更別說還有餅可吃。
打了這麼久的仗,除了將領們的親近,有幾個普通士卒有機會吃上?
命令一下,孫翊就輕鬆招到了上千楫濯士,甚至還有挑撿壯的機會。
戰船數量翻倍,士氣大增,吳軍水師一出手就打出了氣勢,打得蜀軍水師節節敗退。原本只是想回援大營,現在卻是被吳軍水師追著打,抱頭鼠竄,自難保。
江面上波濤翻滾,水花四濺,戰鼓聲一陣接著一陣。
當週瑜的戰旗出現時,戰鬥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將士先發現了周瑜的戰旗,一聲驚呼。
“周大都督!”
剎那間,所有人都停止了戰鬥,翹足而。
江面上,一艘中型戰船乘風破浪,逆水而上。高大的桅標上,兩面戰旗迎風飛舞,一面戰旗上有一頭展翅飛,浴火而舞的凰,一面戰船上有一個巨大的篆書周字。
正是雙方將士都非常悉的周瑜戰旗。
飛廬之上,一個影憑欄而立,雪白的大氅隨風輕擺。即使隔著幾百步遠,也能到他的從容氣度。雖然後站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強壯衛士,卻無人能掩蓋他的風采。
雙方將士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戰鬥,戰船分開,讓出一條寬敞的水路,看著周瑜的座艦駛,直到戰場中央,最近的蜀軍將士離他不到一箭之地,卻沒有一個人箭。
看著周瑜俊朗的面龐,所有的蜀軍都傻了。
不是說曹仁衝陣,周瑜重傷嗎?眼前這個年輕人神采奕奕,哪裡像過傷的樣子。
曹仁是在騙我們吧?
要不就是曹仁中了周瑜的計。
不管是哪種況,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一瞬間,蜀軍水師就崩潰了,沒有人再願意戰鬥,只想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水師潰逃的時候,方山南麓也傳來吳軍報捷的戰鼓聲,賀齊利用蜀軍水師增援不及的機會,一鼓作氣,攻蜀軍輜重營,四放火,取得了決定的勝利。
水師潰敗,輜重被毀,蜀軍士氣一落千丈。
無奈之下,曹仁下令全軍撤回山上拒守。
——
登上週瑜的戰艦,孫翊快步上船,拱手施禮。
“兄長一人,可當百萬雄師。”
周瑜手按住了孫翊的手臂,苦笑道:“叔弼,你這讓我何以自?我可是待罪之將,不過借了你們的氣勢,撿了些便宜罷了。”
諸葛亮跟了過來,笑道:“都督言重了。就算祖將軍陣亡,都督有連帶責任,眼下賀將軍大捷,也可以將功贖罪了。”
周瑜目微閃,笑容有些勉強。
諸葛亮這句話中帶,有未盡之意。
他是知道孫翊作戰計劃的,遠不是拿下水師大營這麼簡單。賀齊爲別部,雖說有臨機決斷之權,但他不做任何請示便強攻蜀軍輜重營,事先又不通報,得孫翊改變事先的作戰計劃,主搶攻,以吸引曹仁的注意力,爲他分擔力,卻是因小失大。
孫翊請他出戰,既是給他面子,也是表示對賀齊的不滿,讓他自己來理。
蜀軍水師潰敗,江面被吳軍控制,孫翊與周瑜一起乘船繞過方山,來到方山南麓。
賀齊正在清掃戰場。
蜀軍水師大營一片狼藉,被燒燬的軍械、帳篷餘燼未滅,煙火裊繞,地上隨可見跡,俘虜們正在清點。陣亡的吳軍將士放在一,一挨著一,平躺著放好,有人正在登記姓名,以便造冊,送回家鄉安葬。蜀軍將士則隨便地堆在一起,有人正在挖坑,準備就地掩埋。
賀齊坐在胡牀上,手持金盃,打量著戰場,神愉悅。
這一戰大獲全勝,以傷亡不到三百人的代價摧毀了蜀軍水師大營和輜重營,燒燬戰船數百艘、糧草無數,斬殺兩千餘人,俘虜近萬,基本斷絕了曹仁逃跑或者堅守的可能。曹仁除了投降之外,只有戰死。
毋須謙虛,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祖兄,請滿飲此杯。”賀齊將杯中酒灑在地上,喃喃自語。
“將軍,好像是大都督來了。”一個親衛看到遠的戰船,俯下子,輕聲提醒道。
“來便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賀齊眼皮都沒擡,淡淡地說了一聲。他出手,一個親衛舉起酒壺,爲他斟滿酒。賀齊品了品,一飲而盡,這才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遠。
他看到了周瑜的戰旗,角挑起一淺笑,緩緩站起,整理了一下甲,大步流星地向江邊走去。
周瑜的座艦靠岸,放下跳板,打開舷門,周瑜出現在舷邊,靜靜地看著賀齊。
孫翊和諸葛亮站在一旁,面帶笑容。
賀齊微怔,不敢怠慢,連忙舉足登船。他來到周瑜面前,躬施禮,又向孫翊行禮,和諸葛亮卻只是頜首致意,並沒有行禮。諸葛亮是孫翊的軍師,品階與他相當,年齡又比他小十多歲,他沒必要太過恭敬。
諸葛亮渾不介意,主拱手笑道:“恭賀將軍大捷。將軍一夜之間行軍四十里,半日擊破蜀軍大營,真是靜如子,若兔,實乃用兵典範。”
賀齊難得地出一矜持的笑容。“軍師謬讚,愧不敢當。區區一個水師大營,不足掛齒。還要多謝右都護和軍師給我這個機會,爲祖將軍報仇。”
周瑜輕咳一聲。“公苗大捷,可喜可賀。只是此戰若非右都護與諸葛軍師不爲計所困,及時策應,讓曹仁不能兩顧,只怕公苗的傷亡不會只是這些。”
周瑜掃了一眼擺放整齊的吳軍將士,又看了一眼賀齊。“公苗,待會兒,你要好好敬右都護和諸葛軍師兩杯。”
聽到“計”二字,賀齊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訕訕地點頭答應。“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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