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雲飛低頭苦笑，唸唸有詞道：“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這個阮青玉還會演的……”

“郎君說什麼？”

“哦，沒什麼，聽曲兒吧。”

孔公子咧一笑：“對對對，郎君寫的新詞牌，那可一定要好好聽了。”

兩人後，月娘繡眉微蹙，混人兒獨有的立五，讓藏不住半點緒。

旁邊正在幫孔公子倒酒的丫鬟見了，了肩膀，小聲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一會兒要唱的曲兒，可是郎君親手爲青玉姑娘寫的呢。”

月娘聞言，皓齒輕咬著的紅脣，出一非常勉強的笑意。

這事兒是知道的，方纔在一樓的時候，就知道了，眼前這位俊俏的小郎君，是一個不得了的大人，是一個隨便擡一擡手指，就能夠讓們離苦海的救世主。

心裡很羨慕正在臺上調試樂的阮青玉，同樣是青樓出，同樣得到了青睞，阮青玉卻擁有不曾擁有的東西……那是獨屬於人最珍貴的東西。

月娘神暗淡，並不是一個放的人，但出卑微，爲了能夠得到花魁的位置，沒有辦法拒絕那些權勢人遞來的橄欖枝。

一個僅僅十三歲的又懂得了什麼呢，黑暗之中的，本不懂得什麼纔是最寶貴的。

等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再回首過去，一切都已經是人非了，那個時候死命結的人，反過頭來要結，那個奪走第一次的人，後來也不知道被人丟在了哪個山裡喂烏。

可是，失去的東西，永遠也無法挽回，就像是對摺的紙，你永遠也無法將平。

耳邊嗡嗡的，這一刻的，彷彿重回黑暗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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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

叮，噔。

那是揚琴獨有的亮音律。

月娘擡眼去，舞臺上的阮青玉宛若月中仙子。

相比於古琴，揚琴還算是小衆的樂。

不只是月娘這個樂律大家，整個二樓的公子哥們都是驚呼了起來。

月娘低頭看向某人，只見他舉著酒杯的纖長五指，也跟著了，顯然也是頗意外。

“東風夜放花千樹……”

阮青玉的聲音也很好聽，這一點月娘不得不承認，若是論聲調的婉轉細膩，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別人的，所以纔會拋棄歌唱，選擇一段特立獨行的鼓舞。

“……寶馬雕車香滿路，簫聲，玉壺轉……”

聽到這兩句，月娘不由得擡頭看向天邊的那一明月，潔白的月將星河照得那般璀璨。

明晃晃的月彷彿富有生命的水波，隨著揚琴的叮鈴，一張一馳，一呼一吸。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低頭注視著舞臺，想起了小時候蹲在巷子口乞討的畫面。

那個時候，最羨慕的就是頭上戴著華簪子的，幻想著自己若是長大了，是不是也能夠像們那樣豔彩奪目。

或許，是做到了的，現在的自己，已經爲那些人傾慕豔羨的存在，只是，爲什麼心裡還是那麼的不開心呢，或許，我要的並不是這一‘蛾兒雪柳黃金縷’？

月娘幽幽闔上了雙眸，在想，在思考，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

一曲唱罷，揚琴並沒有停下來。

而月娘的思緒卻彷彿被什麼東西阻擋。

猛的睜開眼睛。

不是因爲歌聲，而是因爲有人了一下。

“姑娘，要不你換個人來給我倒酒？”

月娘尋聲去，臉上出窘迫的神，歉然道：“公子見諒，我，我……”

席雲飛見狀，苦笑著搖了搖頭，手將手中的酒壺取了過來。

“這首曲子很好聽嗎？”

月娘神一愕，急忙應道：“當然，青玉姐姐彈得好，公子的詞也寫得好。”

席雲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順手將酒壺遞還給，笑著說道：“你的話不是很流利。”

月娘抿著不敢反駁，涼州本地語言十分班雜，又於大唐連接西域諸國的要道，相比於學習話，會一些小國的語言反而更歡迎。

不敢解釋，只能怯懦的低著頭。

席雲飛回頭看了一眼，再次搖了搖頭：“你心事這麼重，不太適合伺候人。”

言下之意，是希能主一點，去換一個丫鬟來。

不過，月娘好像沒有聽懂，只是傻乎乎的抿著紅脣，深藍的瞳孔好像沒有了焦距。

席雲飛見狀，眉心微蹙，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晃了一下酒杯後，一飲而盡。

月娘吸了下酸辣的鼻腔，不敢有毫怠慢，趕屈膝倒酒。

酒伴著揚琴的音律，在兩人耳邊響起，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恍惚間，席雲飛到了對方的不甘和無力。

月娘也深切的到了席雲飛的灑與不羈。

對於這樣的公子哥，月娘自認爲沒有實力去征服，因爲從席雲飛的眼裡，只看到了對的欣賞，本看不到那種令人渾寒直豎的貪婪與慾。

“你過了今日就要回涼州了嗎？”

席雲飛鬼使神差的擡頭問道。

月娘心裡咯噔一跳，點了點頭，又立刻搖了搖頭：“也，也可以不回去的。”

席雲飛微微擡了一下眼皮，彷彿是爲了更好的看清楚眼前的景。

月娘紅著臉不敢與他直視，聲音低沉的應道：“如果被選爲魁首，或者，或者……”

想說，或者你開口，只要有一個權勢比自己頭頂那個人更大的人開口，就可以不用回去。

但是，話到了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纔算是矜持。

月娘心裡很懊惱，以前不是這樣的，撒、奉承、討喜……對來說，張口就來。

可是，今天這是怎麼了？

爲什麼面對他，自己忽然升起了一抗拒，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不想讓他將自己歸類爲阿諛逢迎的那一類人。

可，我本來就是那種人啊！

月娘沉默了。

但不說，席雲飛卻能夠讀懂的。

他回頭看向舞臺上那道僅憑一首新詞，就掀起巨大風波的青影，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在朔方有個學院，你的鼓舞很有特，如果你願意，可以去當個教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