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滴滾燙的眼淚終究是沒有淌下來,就如同秦源那炙熱的,也隻表達至點到為止。
從表演藝上說,這留白。
給予觀眾更大的想象空間,然後激發更富的心。
毫無疑問,秦老藝家此刻已經反守為攻,掌握了主權。
他不義正言辭地指出,自己是為了鍾瑾儀才“沾花惹草”的,同時約要求鍾瑾儀捫心自問,自己為了犧牲這麼大,又是怎麼對待自己的?
鍾瑾儀被一通慷慨陳詞徹底凌了心境,甚至約得出一個結論:這麼說,本使應當懷著激的心態,支持他繼續“沾花惹草”了?
這個結論自然很荒謬,可鍾瑾儀也完全想不出反駁的話。
心跳,似乎在加速。
方才他那話,似乎約在說,他除了對自己有下屬的分外,竟……還有其他愫?
鍾瑾儀不想承認自己會喜歡一個十六歲的太監,啊不對,十六歲的年。
雖然對於“意中人”應該是什麼模樣,從未認真地去想過,但十六歲的年……顯然不應該在的接范圍之。
畢竟,自己都足以做他……做他母親了啊。
這小混蛋又一天到晚不正經,有時候看他就像看小孩一樣,氣起來恨不得打他一頓,這……如何能與他“舉案齊眉”?
這般算是找夫君,還是找個兒子來養啊?
可鍾瑾儀又不得不承認,方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自己明明有種莫名的緒,那種緒以前就從未有過。
不對,不能再呆下去了,本使還有公務在……對,還有公務在呢。
鍾瑾儀收了劍,本來想說點什麼再走,畢竟剛才還然大怒,現在收了劍又什麼都不說,顯得很奇怪。
而且,也不是很面。
可是,這會兒該說什麼好呢?
從未經歷過這種事的指揮使大人,心態一下子就崩了,又開始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了。
好在,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東西沒有給秦源。
於是立即從納石中掏出那三隻妖鷹,遞給秦源,又強裝鎮定地說道,“這是家兄專門為你打的,據說是九死一生才打到的。
家兄雖脾氣略微暴躁了些,但也是忠孝明大義之人,對你也是極關心的。家父也很關心你……他是慈明……總之你莫要負了他們的好意。”
鍾瑾儀語序有些混地說著,秦源瞪大眼睛聽著。
好家夥,突然正經地跟自己介紹起的家人了?
鍾瑾儀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多說那兩句,但好在還是及時發現自己好像“多說”了,於是趕收住。
又恢復指揮使的威儀,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便風淡雲輕地回去了。
卻怎麼都覺自己,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源很失地看著鍾瑾儀離開,心想我也可以給你介紹下我一個哥哥和妹妹的啊?
著什麼急啊,留下來嘮嘮多好?
不過想起鍾瑾儀方才那心緒大卻又故作鎮定的樣子,秦源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越來越接近鍾大人,今天的心是大不同啊大不同。
又看了眼妖鷹,心想這大舅哥果然給力,這麼快就弄來了。
也不知道余言行有沒有幫自己去弄妖隼的爪子,按說也快到時間了啊?
木鳶可是墨家的“三寶”之一,如果能做出來,威力定然不同凡響。
……
阿大靜靜地躺在膳房采辦周巨的鞋底。
所謂小於朝,大於市,巨於鞋底。
阿大其實不是很喜歡這種活兒,因為周巨有腳氣。
而且這貨經常去膳房行走,那地方就免不了有廚余汙水,一腳踩上去,那滋味兒……
阿大絕地想,自己,終究是髒了子。
但不管怎麼說,為紙人們的帶頭大哥,阿大沒有一點怨言,依舊堅守在鞋底的工作崗位上。
之前秦源一直認為阿大有僚主義傾向,現在它終於接地氣了。
傍晚,周巨忙完了膳房裡的活兒,然後去了膳房管事太監的房間,拿了一張出宮采辦的批條,便出宮去也。
一般來說,膳房用的東西,都是有專門供應商的,絕不可能去其他地方采辦。
但周巨,偏偏去了位於長安街東頭的小集市,來到了一個不起眼的鋪旁邊。
隨手翻了翻一塊豬排骨,周巨問道,“你這豬是公的還是母的?”
販的屠夫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自然是公的了。你是要排骨還是要條?”
周巨答,“都不要,我要三斤骨、三斤大骨,大骨上不要有,骨上要有骨。骨要連著筋,拿來煮湯最佳,你有麼?”
販的當即臉微微一變,然後說道,“那這可要去庫房瞧了,你且隨我來。”
周巨點了點頭,“好。”
販的便衝旁邊一個賣菜的說道,“兄臺,幫我看下鋪子。”
賣菜的點點頭,微笑地看著那販走遠,然後先士卒地扛了一條碩大的豬大在上。
再一卷攤子,回家去也。
很快,附近攤販及來買菜的街坊,將臺面上的所有豬都分了個。
現場井然有序,有熱心街坊把都切了塊,大夥兒見者有份。
這年頭,可是通貨,況且那販子近日裡才出現,不是他們街坊的人,自然不會對他客氣。
販的顯然還不知道今天要虧本了,他帶著周巨在巷子中穿梭了一陣,便將他帶到了一個小院子裡。
進院子, 往裡走是一個不大的房間,裡頭陳設簡陋,僅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卻站著三四個人。
等下,還有個人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
秦源讓阿大從鞋底悄悄探出頭,終於看清了那個被綁之人。
居然是獨眼強?
獨眼強被捆了粽子,服上跡斑斑,眼睛和臉都浮腫著,看上去似乎剛過酷刑,倉不忍賭,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一個著青衫的彪形大漢又踢了他一腳,“喂,死沒死啊?沒死就趕說,省得再罪是不是?為那點薪俸送了命,值得嗎?”
獨眼強勉強睜開了僅剩的一隻眼,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卻終是說不出話來,又閉上了。
秦源看到這裡,不由眉頭大皺,心想他怎麼會被抓到那裡去的?
不行,得趕想辦法救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