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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華》 154章 撫順保衛戰(二)

觀察稱呼,可以很好地揣對方的親疏關系。

鄭海珠離開遼一個月,回來發現,文龍這個目前在武中級別并不高的游擊,對張銓這樣的紅袍文,開口閉口已自稱“某”,而不是“末將”。

果然,張銓聽了文龍那句斬釘截鐵的請戰之言后,不打腔,直接問道:“你能拉出來打的有多人?老夫不要聽那些虛頭腦的額員數字。單說數字,來遼前我就曉得,你們遼軍,若游擊一營三千人,實數有六就不錯了,余下的都是你們這些軍頭吃空餉。”

張銓的話,沒有責難之意,他只是說了個現狀。

確切地講,不遼東,所有九邊重鎮,都是如此。

武將們也并不覺得自己有愧于朝廷。

畢竟,他們吃了空餉后,還會拿來養家丁,養出的家丁至還能上陣作為銳,不像許多縉紳富豪或者宗室員,是純粹的國之蠹蟲。

文龍于是坦率道:“回侍郎,遼的營兵,在編和練的,兩千人,步兵一千五,騎兵五百,都是和北邊蒙古人手過的,里頭還有些老兵,在平壤干死過倭人。這些兵絕非衛所屯堡的廢農兵,他們出城和建州韃子野戰,肯定不憷。某,還另有家丁三百。”

不待張銓接茬,鄭海珠開口道:“蒙古韃子用的是騎弓和輕箭,建州韃子嘛,我這回看了不,他們用的步弓和重箭。對付建州韃子,得上火伯伯,我給你弄兩百把合機銃來,家丁那樣的銳得配上。”

“啊?”文龍看著鄭海珠,有些難以置信。

鄭海珠并不覺得自己在兩位文臣武將前有什麼好怯場的。

謀劃了許久,不就是為了在今天這樣的機會前,一面做貢獻,一面談條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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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讓自家的產品,無論是暗甲還是火,都亮個相。

況且,鄭海珠不但有軍火實力,而且是親冒險進過努爾哈赤的老巢的,又去順實地看過,為何沒資格參謀?

轉向張銓道:“張公,去歲從登州啟程時,我就用朝廷的郵驛給松江發信,讓松江火坊趕多招人、磨槍管。合機銃不是大小炮,做起來沒那麼難,兩個工匠十天做一把,我當初離開松江時,作坊里已經攢了三十把,送到鎮江給戚總兵試用。登州發信后的這兩個月,去掉過年的日子,至又攢了五六十把。遼海二月開凍,我回去運,只要朝廷給我海路的勘合,遼海南下松江很快。就算我現在牛皮吹破了,松江那邊的管事這一陣沒上心,我回去后盯著趕工,也能趕出一百把來。”

張銓聞言,再一次審視起眼前這個和自己兒同齡的小婦人來。

莫說是商賈平民中,就算是放在朝堂上、軍旅間,這也是個統籌調度的人才了。

“丫頭,你是不是早就籌算著給遼東供火了?你怎會有這般心思?”

鄭海珠認真道:“我朝自立國起,邊患何時停過?打仗一定是家常便飯。恰好我相的前輩、同輩,都推崇火,乃至西洋火炮,我就想,一定得做這一行。賣綢子賣布賣米賣茶,但凡攢下幾兩銀子,就得做火。”

文龍此時已有些醒悟過來,接腔道:“兩百把合機銃,得花你多錢?”

鄭海珠道:“伯伯曉得的,我們不做破爛玩意兒。給秦將軍和馬將軍做的棉草混紡的暗甲,里頭不會用一片銹鐵,棉布不會一天漿曬,是六兩銀子一件。我們的合機銃,槍管加長過,鍛打良不炸膛,火門蓋得也嚴實,本就得十四五兩銀子一把。”

說到這里,輕嘆一聲,帶了些哂笑意味,仍是看回張銓道:“其實也就三千兩銀子,江南士紳造個小園子、堆幾塊太湖石都不夠,我們卻能給建州韃子一點瞧瞧了,畢竟他們從人到馬,都還不悉火戰時突然遇到,我不相信戰和士氣會不。”

文龍滿是胡茬的下,咧道:“當年咱遼東軍和戚家軍那支客軍,一道去朝鮮打倭人,努爾哈赤那老酋,就假惺惺地主向我大明請命,要帶一萬韃子助戰。所幸李總兵最曉得老酋是何心思,不過是順道到李朝搶東西搶人罷了,所以沒答應。老酋那回沒去,就沒見識過倭人和我明軍兩邊的火,鄭丫頭說得對,此番得給建州韃子上火制他們的步弓。”

文龍眼中閃爍著獵殺的蓬興致,仿佛已在暢想韃子被火轟得花飛濺的人場景。

張銓因份與格,倒是面不容,但膛中也免不了熾焰升騰。

照理,去歲已有都察院的巡按史到過遼東,他兵部侍郎原本不會同時出京。

但首輔方從哲被朝堂斗搞怕了,唯恐又被政敵借題發揮,才又讓自己這一邊的張銓,跑了趟遼

張銓沒想到,竟上了自己政治生涯最大的一次機遇。

現下兵部尚書丁憂,他張銓等于是實際上的“本兵”、“堂尊”。

方從哲又是獨相,自己作為方閣老的人,臨時而機地調兵遣將,可以做到。

有了權,一定要用對人。

事到如今,張銓已對鄭海珠建立起了足夠正面的評價,甚于他對京師兵杖局、太仆寺那些同朝為者的信任。

不能讓這樣赤子之心、又很堪一用的大明百姓吃虧。

“丫頭,老夫會去請餉,朝廷不好白用你的合機銃。對了,火炮來得及造麼?”

鄭海珠很誠實地答道:“虎蹲炮和弗朗基炮,我也去信讓他們造了,不知進展如何。但紅夷大炮肯定來不及,就算開年便從廣東請匠師到松江,一門紅夷炮,也得造四五個月。不過,可以試試趕從濠境弗朗基人那里買,連炮手一起雇。”

文龍點頭道:“虎蹲炮是野戰好使,但韃子此番是攻城,若能有大炮上順城頭,自然更好。”

張銓沉道:“那就繼續說兵力。將軍,老夫可以想辦法解了李永芳的兵權,將順城的兩千兵力也給你。但即便如此,你的四千多人,再加上火,也還是不夠用的。據葉赫部的報告,建州八旗總共約四萬兵力。如今北有葉赫部,南有清河堡的萬余守軍,老夫估著,努爾哈赤得留一半人看著后院,也就是帶兩萬人出來打順。”

鄭海珠不由暗贊,馬祥麟這個岳父,果然知兵,歷史上努爾哈赤打順,確實帶了兩萬人馬。

“張公,”鄭海珠道,“此番我在赫圖阿拉,看到大量包砍樹,我推測,就算努爾哈赤與李永芳暗通款曲,但未必收買了順和周圍堡壘的其他守將,否則何必造那麼多登城械。我與吳公子在順周遭轉了一圈,覺著他們可能會分兵,其中一路主攻順城,另一路則攻東州和馬單兩個要塞,以防三明軍彼此援應。所以,東州和馬單一定要加派人馬。還有其他幾,也要擺人。”

頓了頓,見張銓和文龍都是一副“你繼續說下去”的表,干脆走到沙盤前,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張銓邊聽邊點頭,文龍則更為贊嘆。

這丫頭心竅真多,誰坐鎮順正面迎敵,誰據守各要塞用計,誰去北邊堵住蒙古部落,誰從南邊幾包餃子建州分兵,誰坐鎮沉指揮,都能說出些道道兒來。

軍事上不鬧笑話也便罷了,難得的是,鄭海珠在保證他文龍建功的前提下,將總兵張承胤、清河鄒儲賢、遼東老軍閥李家的利益,也都顧及了,還提議鎮江的戚金也來分一杯羹,畢竟人家火玩得熘。

生意人到底還是會算賬,且明白利益均沾的道理,軍功大家分,就和銀子人人有一樣,皆大歡喜。

當然,這丫頭最教文龍服氣的一招,是篤誠地對張銓道:“張公,只有戚總兵的兩千車兵不夠,在順城外,還應埋伏一支客軍,而且是騎軍,非令婿馬將軍的白桿銳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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