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殿,顧皇后一行人相聚甚歡,時不時的歡聲笑語。
東睿帝聞訊而來的時候,站在儀殿外,就聽到里面的笑聲不斷。
他的到來,如同炙燒著的熱火爐,突然被一盆水給澆滅了。
一室寂靜。
“皇上用過膳食了嗎?”
顧皇后給他請安問禮后,直接詢問道。
原本可以不理會東睿帝的尷尬境,只是不好在兒子、兒媳面前給他難堪,只能如此解圍。
“用過了。怎麼太子今天進宮,沒讓人來告訴寡人一聲?”
東睿帝的聲音平平,聽起來沒有任何起伏。
可他自稱寡人的時候,那便意味著他不高興了。
顧皇后眼底的冰冷,如劍芒似的,一閃而過。斂著眼皮,“皇上這是在問責我嗎?是我讓太子今天進宮,長孫已經滿月,我這個做祖母的,卻連他一面都不曾瞧過。擱哪,都說不過去吧?”
東睿帝:“……”
這理由著實強大。
他只能吃下這悶虧,原本還想借此發作太子,繼續關他閉的,卻沒想到會橫一腳。
太子趙至盛在一旁站著,恭敬的給東睿帝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安。”
“既然難得進宮一趟,好好陪陪你母后,別到跑。”
東睿帝腆著臉,就這麼厚無恥的對兒子管教起來。
太子趙至盛點頭,“父皇說的是,明天兒子便會開始上早朝,替父皇分憂,是兒子的本份。”
東睿帝睜大雙眼,他不是那個意思!
怎麼太子還能如此歪曲理解的?
太子這是開竅了不?
以前,自己說讓他在府邸閉門思過,什麼也不說,乖乖聽話。
現在卻想要來分自己的皇權,這可怎麼能行?
東睿帝輕咳兩聲,“你剛從北邊回來,先好好休息兩天,再忙活事兒也不遲。要不傳出去,你風塵仆仆的從北邊回來,就忙著理國事,還以為寡人不待見你呢。”
“父皇說笑了,我是大晉儲君,就算是累的病倒了,也應該理國務,才能對得起大晉百姓。否則,我不配為大晉儲君。”
太子趙至盛的話,綿里帶針。
乍一聽,沒什麼大問題。
細細一分析,就會覺得,他這話里有話啊。
東睿帝瞇了瞇眼,盯著他,良久才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一趟西南。西南地方,正好水患。你去西南后,好好學習一下如何治理水患,替大晉百姓分憂解難。”
“兒臣領旨。”
太子趙至盛聽到這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無非就是父皇現在看自己不順眼,以為自己要分他的皇權,所以才會如此刁難于自己。
只是西南,他還真沒有去過。
所謂西南,倒不如說是西都的管轄之地。
那是西都王趙弦樂的地盤,算輩份的話,那是太子趙至盛的皇叔。
只是這位皇叔,子不怎麼好相與,脾氣大的很,也十分囂張,聽不得人勸。
之前因為沒有跟著攝政王搞事,所以逃過一劫,東睿帝也沒對他下殺手。
現在,西南水患十分嚴重,奏折呈上來的人,正是西都王趙弦樂。
這事東睿帝一直頭疼,要派哪個大臣去。
一開始他是想讓徐太師去的,畢竟他在場上的聲不低,還能得住西都王。
現在徐太師已經是秋后螞蚱,蹦噠不起來了啊。
英國公余城,東睿帝還沒那個膽子,敢讓他接這攤事。
就怕余城一個不高興,把西都王的頭給砍了,那就真的是小事變大事,攪得舉國不得安寧。
顧宴是去不行西南的,因為之前鹽商的事,西都王趙弦樂的一個小妾,可沒給好酒的趙弦樂吹枕頭風。
所以,現在能去西南的人選,還真沒有。
本來太子趙至盛可以不必去西南,是東睿帝一時惱怒,才有此決定,不曾想到,兒子竟然接下這任務。
不知道該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該說他膽大包天,也不懼怕人外有人的西南。
南都嘛,也有南都王宋琛。
太子到時找宋琛幫忙策應,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想到這里,東睿帝便放寬了心,再和和氣氣的與他們嘮嗑幾句,便離開了儀殿。
東睿帝前腳剛走,顧皇后斂去了笑意,盯著太子趙至盛,“如今,你還能安心在府邸閉門過自己的小日子嗎?你可看見你頭頂上的那把鍘刀,隨時落下取你命!”
“母后,兒子已經知曉,不再糊涂了。”
太子趙至盛深吸一口氣,他也是到了今天,才看清楚父皇對自己有多忌憚。
誰不知道西都王趙弦樂從不與東都往來,雖說趙弦樂是皇叔,但他們兩家從來沒有走過禮,仿若陌生人。
他趙至盛真去了西南治水患,西都王趙弦樂指不定還會怎麼給他下絆子呢。
而東睿帝不可能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系,可他還是讓兒子去了,這安的什麼心,只有東睿帝自己本人才清楚了。
顧皇后深吸一口氣,“我給你寫一道旨,到時去南都的時候,給宋琛。”
“好。”
太子趙至盛明白,母后這是在替他掃平障礙,拉籠盟友。
宋琛是大晉的異姓王,與顧宴的不錯,這一點太子趙至盛是知道的。
可顧宴與宋琛關系好,不代表他趙至盛與宋琛關系好啊!
這東西,并不是說,他們二人關系鐵,就能帶上自己變三人行。
太子趙至盛從宮里出來的時候,蕭寧坐在馬車上,抱著睡得打呼的兒子,輕聲開口說道:“殿下真要去西南治理水患嗎?”
“肯定是要去的。父皇有這個意思,我必去無疑。”
太子趙至盛抬手摟著的肩膀,“你別怕,我不會有事的。你在京都,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我們的兒子。”
蕭寧沉默半晌,最后開口,“殿下,你去西南,我能否陪您去?”
“你……你要去?那兒子怎麼辦?”
“你看,能不能把景勵,給母后看管一段時間?等我們從西南回來,再把景勵接回府。你一個人去西南,我不放心。”
蕭寧認真的說出心里話。
蕭家死士,父親給了,也直接說明他的意思。父親要太子殿下平安無憂,而不會到旁的事致于附地。
西南,本就有水患。
還有一個不好惹的西都王趙弦樂,一旦殿下與西都王起了沖突,殿下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