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多爾袞的大局觀

張國柱的理想是要讓全天下人都吃飽穿暖。

韓陵山的理想是要締造一個相對公平的社會。

孫國信的理想是要讓宗教爲人類發展的助力而非阻礙。

夏完淳的理想是打造一個前所未有的龐大帝國，把漢家聲威傳遍全球。

現在好了，沐天濤這個混蛋卻一心要做一個保留一點良心的人……

這些其實都是人的執念。

當雲昭把這些人的理想全部都歸納總結之後發現——全世界就剩下自己一個人是王八蛋。

不過，歷朝歷代的皇帝其實跟這三個字其實配的，只要是皇帝，基本上沒有什麼好人。

哪怕堯舜禹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都是如此。

皇帝乾的就是一個分配資源的事。

最早的族長們負責分派族中人弄回來的糧食，以及獵，後來發展到了剝削族人，然後，國家就出來了，皇帝不但掌控著資的分配，同時，也順便掌握了別人的生死。

雲昭不知道最早的權力是如何誕生的，但是，他知道，權力這東西從誕生的那一天，它就是嗜的，是不公的，更是不道德的。

沐天濤想要做一個不辜負人的好人，從本質上來看是沒有錯誤的，至從道德層面來講，一點錯誤都沒有。

他既然沒有錯誤，那麼，錯誤的一定是雲昭自己。

因爲，雲昭就是——權力。

“如果你抱著這樣的想法去做事，你這一生會過得很艱難。”

雲昭看著流著眼淚很沒出息的沐天濤，心頭也不舒服，把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迫到這個程度估計也只有自己能做到。

換一個人，沐天濤可能不會流淚，只會流，

’沐天濤這種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基本上就不會更改。

“微臣不怕艱難。”

“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就好。”

雲昭說完話就走了。

下午，金虎將就接到了任命文書，即刻率領新軍六千，奔赴山海關聽候李定國調用。

安南將軍的職位落在了雲霄的上。

金虎對這個任命沒有任何意見，他甚至有些高興，畢竟，把話說開了，他就能正大明的去看朱媺婥了。

這是一種很愚蠢的選擇，金虎還是去了。

當著將軍裝的金虎出現在朱氏大宅門口的時候，朱媺婥的抖的厲害。

“你不該是中將嗎？”

朱媺婥著金虎肩頭唯一的一顆金星，聲問道。

金虎瞅著朱媺婥笑道：“無所謂，遲早會是中將的。”

“沒有天將軍榮銜？”

“可能是我立下的功勞不夠大吧，放心，以後會有的，陛下不會虧待我的。”

“這不公平！”

金虎握住朱媺婥的手笑道：“很公平。”

“你怎麼敢這樣登我的門？”

金虎笑了，擡手朱媺婥的臉龐道：“這就是公平的一部分。”

朱媺婥子一，就要倒在地上，金虎抱起朱媺婥，將放在錦榻上道：“我的時間不多，大軍正在長安城外行軍，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的保重。”

“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朱媺婥的子抖的更加厲害了。

金虎搖頭道：“沒有，你做的很好，只是……以後不要自作主張，很危險。”

聽金虎這麼說，朱媺婥的眼淚頓時就流淌了下來，悽聲道：“我做錯的事，他們憑什麼懲罰你？”

金虎笑道：“因爲你是老子的人，我走了，你要好好地。”

金虎說著話又輕輕地了一下朱媺婥的臉龐，然後就大踏步的離開了。

“你要去哪？”

朱媺婥慌忙呼喚道。

金虎頭都不回的擺擺手道：“去給你掙一箇中將回來。”

朱媺婥跌跌撞撞的衝到大門口，卻發現金虎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長街上了。

拭掉眼淚，扶著門框站直了子，貪婪的朝長街上再看了一眼，就喊來丫鬟攙扶回去。

金虎走了，冬天也就來臨了，就不敢再悲傷，一心只想著自己腹中的孩子……

玉山上又開始飄雪。

雪落在玉山城就會迅速溶化，青石板街道也就變了黝黑。

白雪落在雲昭院子裡的柿子樹上，卻沒有溶化，紅紅的柿子上蓋上一層白雪，說不出的好看，不過，等到太出來之後，這些雪還是會溶化，最後變冰牢牢地包裹住紅的柿子，在院子裡的燈火照耀下流溢彩。

“你最終還是給了朱媺婥一個機會。”

錢從火爐上取過一個烤好的紅薯，剝掉皮，咬了一口道。

雲昭停下手中筆，看著錢道：“慎刑司原本準備怎麼理這件事？”

錢道：“自然是追查到底。”

“你覺得朱媺婥會如何應對？”

“會丟出一個老宦，或者一個老宮頂罪。”

“然後呢？”

“想辦法撬開他們的，然後定罪朱媺婥，或者朱慈瑯。”

“如果頂罪的老宦，老宮自殺了呢？”

錢聽雲昭這樣說，皺眉道：“那就繼續追查！”

“朱媺婥手中有這樣的老宦，老宮不下五十人……你繼續追查，只會害死更多的人，死掉十個人之後，你就沒法子往下查了。”

“總要查出兇手的，律法的尊嚴需要維護。”

“爲一個人討回公道，搭上十幾條人命，這會違背律法的初衷，從而讓別人懷疑我們的律法的公正。”

錢看著雲昭道：“您怎麼會知道會這麼做？”

雲昭道：“這本就是朱媺婥的計劃，可沒有明著告訴那些人把周瑞給殺掉，是那些老宦，老宮們自願的。”

“所以，你就用這件事來解除沐天濤安南將軍的安排？”

雲昭嘆一口氣道：“安南，天高皇帝遠，更有二十六萬大軍，不能給一個三心二意者。”

“既然您不喜歡用沐天濤，爲何還要給他這個希呢？”

雲昭又嘆一口氣道：“這是猛叔最後的心願，我不能違背，同時，我也實在是很喜歡這個傢伙，下不了殺手。”

“您只是不願意開一個殺功臣的先例，我也沒有想到朱媺婥那個人這些年居然已經鍛煉出來了。”

雲昭點點頭道：“是啊，這些年下來，我們這些人都有了很大的變化，看來，唯一沒有變化的居然就是這個沐天濤。”

“這就是您喜歡他的原因？”

“是啊，能堅守本心的人總是能讓人多一份尊敬，你知道嗎？我問了沐天濤，他沒有狡辯，甚至沒有解釋，就這麼把事全部攬在自己上了，說實話，那一刻，他真的很有些英雄氣概。”

錢來找雲昭本來是要談論一下朝鮮局勢的，見雲昭似乎更喜歡談論沐天濤，就把朝鮮的那點小事往後放放。

等談論完了沐天濤的事，這纔對雲昭道：“倭國爲何突然侵朝鮮的原因找到了。”

雲昭瞅著錢那張漂亮的面孔道：“是多爾袞邀請來到是嗎？”

錢點頭道：“沒錯，多爾袞勸說德川家的時候用了一句話，做——敵於國門之外！爲了增加自己的實力，多爾袞主放棄了一半的朝鮮土地。”

雲昭嘆口氣道：“看來多爾袞沒有死守朝鮮的意願。”

“是的，如果建州人全部進了朝鮮，通過朝鮮的地形就能看的出來，只要我們過了鴨綠江，朝鮮對於建州人來說就是一片死地！

所以他放棄了朝鮮南部，將族人全部退到北部，一旦李定國大軍拿下遼東之後，他們必定會離開朝鮮一路向北。

李弘基已經給他們探出來一條活路，比李弘基部更加耐寒的建州人沒道理在極北之地活不下去。

德川家就是在這種局面之下，纔出兵朝鮮的。”

雲昭仰天笑了一聲道：“都他孃的是聰明人啊，一個比一個會算計，把難題全部丟給了我們。”

錢道：“是這個樣子的，建州人在朝鮮北方正在搜刮他們能搜刮到的任何資，德川家也在朝鮮搜刮任何能帶走的資。

他們沒有跟我大明作戰的勇氣，只會留下一個凋敝的朝鮮給我們，到時候，我們進了朝鮮，滿世界的災民我們救不救？

如果不救，我們就不要進朝鮮。如果要救，朝鮮又會變我們的負擔。

所以說，這是一條絕戶計。”

“韓陵山的計劃完全失敗了是嗎？”

“是的，老韓的想法建立在這些人都想要朝鮮的基礎上，現在，人家都不想要朝鮮，只想搜刮朝鮮，他們之間自然就沒有了矛盾。

打不起來，計劃自然沒有了施展的餘地。”

雲昭搖搖頭道：“看來老韓低估了我大明對這些混賬的威懾力，以至於讓他們連到手的土地都不肯要了，多爾袞在鴨綠江邊修建長城也不是爲了固守，而是爲了給他們全族留足北逃的時間。”

錢道：“不過，這樣的結果也不錯，我們對朝鮮的土地確實是有興趣的，至於朝鮮的人，我們的興致就不那麼濃厚了。

相信朝鮮經過建奴擄掠，倭寇擄掠之後，剩不下幾個人了。”

雲昭輕聲道：“那就開始吧，總要有一個開始的，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很擔心這些話被老天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