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云天府門外，商齊夫人等眾人前來送行。武德軒和雪蓮帶著二十名肖家護衛護送小翠的靈柩回祥州，其余肖家人馬跟隨將軍肖寒和婧兒回湔州。

肖寒躺在擔架上，上蓋著一床薄被，阿俊、閆燾侍立一旁，商齊夫人那頂簡易而又致的轎擱置在地上，婧兒擁著一床薄毯坐在上面，四名抬轎護衛分立前后，兩名著淡的丫頭陪侍于一旁，這是玉蟬、玉心兩姐妹，商齊夫人命們前去服侍婧兒。由于商無煬重傷尚未蘇醒，千蒼漓便暫且留在山上照應，暫不跟隨前往。

著安置在竹架上的棺槨，婧兒心中凄凄，瞬間又紅了眼眶。

肖寒扭頭向看去，見眼睛看著棺槨神憂郁，只怕又在為小翠傷心，開口道:“婧兒，別難過了，子要。”

“嗯。”婧兒額首，隨即又將目轉向一片蒼綠的遠山，良久，喃喃道:“方才看見幾只小鳥，春天就要來了，山上的花兒又要開了吧。”

肖寒抬頭向天空看去，卻并未看見說的鳥兒，不由得笑道:

“可是想看到芍藥麼？回頭我讓他們在府種滿各芍藥，待得花開時節，白、藍、、紅，我那若仙子一般的夫人站在花叢中，便是連蝴蝶也斷然分不清了呢。”

聽得此言，婧兒略顯蒼白的面頰上泛起了紅暈，地低下了頭，“又渾說了。”

言罷，扭頭在送行的人叢中悄然尋覓著......

想到要回湔州了，肖寒心也好了起來，并沒有發覺任何異樣，自顧自說道:

“婧兒別擔心，方山神醫要照顧無煬兄，待無煬兄好了，他自會返回湔州與我們相見。”

“哦......”婧兒聞之心中地不是滋味兒，可是很快，一抹笑意浮上邊，故作輕松地回道:

“是，有師父在，婧兒自是不用擔心，倒是你的傷，還需好好靜養才是，記住，千萬不可隨意，先食用半月米粥，待傷口愈合的好了，方可吃，莫要貪哦。”

“當然，”肖寒笑道:“婧兒說的話我敢不聽從麼？婧兒可以每日坐在我旁守著，若我看著流口水了，婧兒正好幫我。”

婧兒忍不住掩口而笑，故作嗔怪地低聲斥道:

“方山神醫的弟子便是專門給將軍口水的麼？”

肖寒一側長眉一挑，道:“秀可餐嘛。”

一聽這話，婧兒頓時紅了臉，嗔道:“快閉吧，莫要給人聽見笑話了去。”

著婧兒那一抹之態，秋水般清澈的眸子里彌漫著幸福的波紋，蒼白的面頰上已是微微泛紅，瓣如恬靜的彎月，令肖寒瞬間心神漾，一時間便看癡了。

婧兒在他那毫無掩飾的火辣眼神中看見了濃濃的意，那份抑太久的眷起層層碧波漣漪蠢蠢，那眉眼間剪不斷的愫如一柄小錘，將婧兒那顆脆弱的心撞擊得砰砰跳，深深地被這寵溺的眼神所陶醉，為期盼已久的幸福漾了心神，一熱量直沖頭頂，在這乍暖還寒的清晨，的額上卻暖出了薄薄一層汗珠來。

就在臊躲避著肖寒炙熱的目之際，滕然瞥見了遠遠站在大樹下的蕭呂子那瘦小的影，便如平靜的湖水中豁然擊落一塊巨石一般，婧兒子一個激靈，沖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起來，閉上了雙眼，漸漸收斂起激的心神。

當再次睜開雙眼時，神異常平靜，平靜的沒有一波瀾。

盡管神輕松自如，但雙眸中悄然閃過的一憂傷之，卻令一直瞧著的肖寒心頭赫然一震，這份憂傷來自心底深，仿佛一種漫無邊際的傷在心頭盤旋，而不得已宣泄，在忍什麼？在回避什麼？亦或是，在瞞什麼？

一不安襲上肖寒心頭，卻又說不出究竟為了什麼......

蕭呂子并未與商齊夫人他們在一起，而是孤零零地背靠著一株大樹，雙眼著即將下山的眾人，面幽寒。

武德軒走上前來，在他旁站定，著坐在轎上的婧兒，悶聲道:

“非如此不可？”

蕭呂子只默默看著婧兒，抬手捋了捋山羊胡，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撇了撇角，道:

“你閨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武德軒雙眼一紅，垂下頭去，沉默片刻后，無奈地輕嘆一聲:

“既如此，那婧兒便拜托師兄了。”

蕭呂子抬頭了湛藍的天空，突然一陣冷的山風吹來，不由得打了個寒，埋怨道:

“都春了，這山上還這麼冷。”

武德軒很想從他那雙小眼中看出點輕松的痕跡，起碼能讓他心里有些許安，可是卻只從他眼中看見了些許落寞，沒有他想要的答案，心中便越發地沉重，一時間再說不出話來。

......

“你們師兄弟二人平日里吵個沒停，如今要分開了，倒甚是不舍了？”

商齊夫人說道:“武先生，不早了，你們也該啟程了，路上還得有兩三日呢。”

武德軒道:“是了，是該走了。”

轉而又著蕭呂子，眼中神頗為復雜。蕭呂子突然有些不耐地揮揮手，道:

“去吧，去吧，好生為婿療傷，這里的事便不用心了，老夫，自當盡力。”

二人又頗有深意地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一切盡在不言中......

雙方相互告別完畢，這便啟程了，一行人浩浩地下山而去，商齊夫人率眾人直送到下山的路口，待山坡上看不見他們的影，這才幽幽一聲輕嘆，低聲道:

“多虧了將軍，否則如今伏龍山恐怕早已是鐵面閻羅的巢了。”

千蒼漓道:“如今一舉滅了奴，可算是天下太平了。”

商齊夫人點點頭，不無慨的道:“可不是嘛，如今老賊已死，商將軍的仇也算是報了，只是，他兒還在山上，還是我的兒媳，一見，不免還是會令我想起此事，唉，曾經，我還規勸煬兒莫要為此事怨恨老賊的兒，可如今，便是連我，一時半會兒也是無法打開這心結的。”

“慢慢來吧，日子久了，或許一切都會好的。”千蒼漓勸說道。

商齊夫人看了看空的下山路，喟然長嘆:“但愿如此吧。走，我們回去。”

……

當肖寒一行人來到山腳下時，肖家護衛早已準備了三輛帶車廂的馬車、一輛平板馬車和上百匹戰馬等候在此。

小翠的靈柩裝上了平板馬車，肖寒與婧兒所乘馬車的車廂早已鋪好了墊，肖寒上了第一輛馬車，婧兒則進了后面一輛馬車，雪蓮與武德軒則同坐一輛馬車......

婧兒躺在車廂中，車廂鋪設了很厚的墊，有被子可以蓋在上，甚是溫暖舒適，還有玉蟬和玉心陪伴伺候。

從道往南前行二十多里會有一條岔路口，一條直達祥州，一條去往湔州。

行出不過十里，婧兒突然喚停了馬車，這馬車一停，整個隊伍也全部停了下來，走在后面的一名護衛驅馬上前，恭恭敬敬抱拳問道:

“夫人可有吩咐？”

玉蟬、玉心攙扶著婧兒下了車，回道:“婧兒姑娘想方便一下。”

護衛雙目向四周掃視了一圈，見一側有一片矮竹林，便說道:

“那就去那邊吧，屬下便在此等候。”

雙玉攙扶著婧兒走竹林之中，漸漸沒不見。

肖寒見馬車驟然停下，問道:“怎麼不走了？”

護衛回道:“稟堡主，是后面夫人馬車喚停，去林中方便了。”

“方便？這才出來多久？”肖寒雙眉蹙，心中突然七上八下，那種沒來由的不安再次襲上心頭......

驅車的護衛道:“這子出遠門確是有些不便的。”

肖寒雙眉輕揚，想必是自己多心了，暗自嘀咕:“說來也是......”

過了好一會兒，一名丫頭攙扶著婧兒匆匆回到車上，丫頭喚了一聲:

“走吧。”

那名護衛高喝一聲:“出發！”

馬蹄兒“嘚嘚”，車滾滾，只留下后揚起的濃濃塵土經久不散......

待得塵霧散盡之時，竹林中走出了一位著淡侍的子，遙著絕塵而去的車馬，一縷愁云襲上心頭，盈滿淚水的杏眼中流出濃濃的不舍和歉意，喃喃道:

“思歸若汾水，無日不悠悠。莫要怪婧兒騙了你，我，只是不想欠了他，可若非如此，你又怎能安心回家養傷呢，小翠也得早些土為安......小翠，小姐我對不起你，不能親自為你送行了，待此間事了，得以返回家時再去看你。”

這自言自語默默落淚的子正是婧兒。原來，假借方便之名在林中與丫頭換了裳......

不一會兒，耳邊一陣馬蹄聲響起，玉容帶著十幾名小云天護衛策馬趕到，玉容翻下馬，打后面牽過來一匹馬，馬鞍上特別增加了厚厚一層墊，顯然是特地為準備的，玉容沖著婧兒抱拳，道聲:

“姑娘，請上馬吧。”

在玉容的幫助下，婧兒有些吃力地騎上了馬背，玉容翻上馬，揚鞭高呼:

“回山。”

便在馬匹調轉頭之際，婧兒又深深了一眼那已是空空如也的大路，雖然肖家人馬早已看不見，但還是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看了一眼又一眼，心中的那份難舍、愧疚、無奈、傷和期盼，也只有自己的心里才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