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一日，姽嫿便吩咐好了軍營中事，準備前往淮城。

可臨行之前，被一人牽制住了腳步。

遲非晚。

「我可以陪你同去麼？賀蘭大人？」

就像半年前遲非晚一人一騎等在姽嫿回往朔方的路上那般。

這次，遲非晚等在了去淮城的路上。

年目灼灼，真誠地看向姽嫿。

姽嫿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朝淮城的方向疾馳而去，在中秋當日，抵達了戚北野在淮城的宅子。

算起來，儘管兩人的合作已經許久，但是制於兩人的份，除了一年前姽嫿淮城求援時的那一面，如今也不過是第二面。

戚北野依舊是那副讓人驚艷的模樣，連遲非晚都有些震驚，沒想到名震大祈的戚北野，居然生得這麼好看。

不過，這次戚北野的面比之前更蒼白了些。

姽嫿低聲問道，「如何了？」

這話，問得便是上次的行刺了。

戚北野搖搖頭，「無礙。」

而後，他的視線便轉向了遲非晚，目中滿是打量。

「你來做什麼？我記得，我沒有請你？」

遲非晚被這敵意駭到，但仍是努力善意笑道，「我素聞戚元帥威名，所以便厚跟著賀蘭大人一起來了。」

戚北野冷笑了一聲，但也未再說什麼。

一旁的僕從將幾人迎了進去，宴席早已擺好了。

神仙蝦是西涼的特產，但每年只在中秋節前後才有極產出。

蝦大多產於湖海之中，但神仙蝦卻產於沙漠的水源中，因著獨特的氣候，使得這種蝦質甘甜實，滋味出眾，名列大祈十大珍貴食材。

戚北野此次是從西涼帶的大廚，烹飪的神仙蝦堪稱一絕。

便是姽嫿這等嘗過世間珍饈的，也是食指大。

可宴席上另外兩人，卻意不在珍饈。

雙方互相試探，你來我往了一番后。

戚北野慢悠悠夾了一筷子菜，而後突然問道，「遲小公子在朔方待得倒是很自在，只是不知皇都里臨安侯病重的消息，難道你此刻還未得知麼？還是說，對於遲小公子而言，佳人勝過家人？」

這話一出，遲非晚的臉頓時煞白。

「什麼病重？我父親怎麼了？」

遲非晚近乎倉惶地站起。

而另一邊，姽嫿也放下了筷子，眉宇間滿是不解。

「皇都出事了？臨安侯怎麼了？」

戚北野依舊是那副慢悠悠的模樣。

「我手底下的人去皇都採買東西，意外得知，臨安侯生了重病，聽說皇都里的醫師瞧遍了都沒起，人已經昏迷不醒了。怎麼，臨安侯府沒給你遞信麼？不應該呀。」

這話說得很是怪氣，遲非晚整個人被打擊到有些站不穩了。

「怎麼會？」

姽嫿扶住他，有些不滿地看向戚北野，「何必如此說話？」

戚北野只是滿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而後拿起桌上的酒盅，一飲而盡。

得知了父親病重的消息，遲非晚哪還有心思留在這裏，只能匆匆告別，準備返回朔方收拾行囊回皇都。

姽嫿看他神不守舍，擔心他路上出事，便也跟著離開了。

只留下了一臉沉的戚北野。

可人還沒出淮城，遲非晚便吐從馬上摔了下來，直接昏迷不醒。

匆匆送往醫館，醫師面驚地診完脈后，嘆道，「這是誰，同這位小公子有這麼大的仇怨！」

見姽嫿不解，他忙解釋道，「這位小公子有先天心疾，今日應是服了刺激心疾之，加上驚怒之下大刺激，直接驚了心脈，這才出現吐之癥。還好救得及時，若是晚上那麼一柱香的功夫，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刺激心疾之？

姽嫿略一回憶，遲非晚跟著自己趕路，一路只是以乾糧果腹，那乾糧還是自己從軍營帶的，定不會有問題。

而最近的一頓膳食，便是戚北野那頓不歡而散的宴席了。

再一想到宴席上戚北野那咄咄人的問話，句句直心窩，姽嫿臉一沉。

讓醫館的夥計幫忙去淮城的駐軍營地送了句口信，不過半個時辰，一隊騎兵便來到了醫館。

很快，遲非晚和醫師一起上了馬車，騎兵開道護送，朝朔方城的方向去了。

而姽嫿則轉騎馬朝戚北野府上去了。

馬車上。

剛剛才吐昏厥的遲非晚，此刻卻睜開了雙眼。

他淡淡瞥了一眼醫師，眼神里沒了往日的純真，反而滿是迫。

「賀蘭嫿走時表如何？」

醫師忙恭敬道，「驚怒非常。主子放心，屬下做得滴水不，便是回軍營后軍醫再來診脈，脈案也是如屬下所說的一般，絕不會出紕。」

遲非晚點了點頭。

自己的計劃被戚北野完全打了。

本想借這場宴會，製造誤會徹底離間他和賀蘭嫿，不想戚北野突然提起自己父親的事。

於於理，自己都不能再留下去了。

可回皇都后，事變故太大。若是父親離世，自己還要守孝，和賀蘭嫿的事更是只能拖后。

遲非晚完全沒有把握賀蘭嫿會等。

畢竟，這半年以來，雖然自己努力近賀蘭嫿想要的夫婿樣，但賀蘭嫿一直都是淡淡的，讓人不準。

所以，遲非晚只能略做下此局，引得賀蘭嫿和戚北野心生間隙。

他倒不是覺得姽嫿自己有多深。

而是這半年的時，他自認為對賀蘭嫿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這個人，理智得近乎可怕。

戚北野對自己下手，只會讓覺得，此人衝易怒，為所控，不宜深。

只要能離間了他們二人的合作關係，自己就不算輸。

而此刻，戚北野府上。

遲非晚猜測應該是劍拔弩張的二人，正繼續那頓「不歡而散」的宴席。

而通口技的都鐸，正一臉悲催地坐在院中，模仿著姽嫿和戚北野的聲音，自導自演一場激烈的爭吵。

戚北野笑瞇瞇地看向姽嫿。

「你是何時發現這遲小公子是皇帝老頭的人的？講實話，若不是你說，我還真沒猜到他上，他的過往可乾淨得很，查不出半點異常。」

單純熱忱的侯門公子，誰會懷疑到他的上？

而姽嫿漫不經心抬眸道，「在皇都之時，我便發現了他的不對。」

這場布了半年的局，終於緩緩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