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緲卻沒有說話。
想起姽嫿在出門時說的話。
「母后,一會兒不論父皇問你什麼也好,您都不要替他做決定。臨王和孫人是生也好,死也好,都要讓他親自去下這個決定。「
蕭卿緲點了點頭,低聲道。「你放心,如今我的心裏不管如何都是痛快的。」
自傲了一輩子的林庭安,登上那把至高無上的龍椅后,卻突然發現,自己這四十餘年,不過是活了一個被愚弄,被背叛的傻子。
這件事,想起來便讓自己止不住的痛快。
所以此刻,面對這一室荒唐,面對林庭安的提問。
蕭卿緲只是低頭道,「臨王殿下雖有負皇恩,但他終究是陛下長子,是陛下親手育長大的孩子,也是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臣妾份尷尬,不敢妄議,一切只聽陛下決斷。」
這些話,看似在為林璟求,實則句句是在將林璟往絕路上,往林庭安的心窩子上。
果然,林庭安冷笑一聲。
「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都是沒心肝的玩意。」
這一句話,讓跪在地上的林璟驚詫地抬起頭。
這些年來,林璟一直知道,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死去的娘親。
那是父皇的髮妻,是他的畢生難忘。
只要有這份意在,自己就永遠在父皇心中是最特殊重要的一個孩子。
可林璟沒想到,他居然會那樣說。
即便前些時日林庭安撤了追封一事,林璟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父皇會對髮妻說出那般殘忍無的話語。
「父皇!」
林璟的話卻沒讓林庭安心腸下半分,他看向林璟,又看向一旁的孫人,眼神里是帝王的冰冷無。
「孫人,意圖行刺聖駕,賜毒酒,孫氏全族罰沒爵。」
輕易一句話,要了孫人的命,要了孫氏全族比命還重要的榮華富貴。
孫人子一,癱在地上,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即便做下此事之前,也想過東窗事發的後果,可是如今真的遇到了,還是無法接。
看向上首,想說出是玉嬪挑唆,要讓玉嬪陪自己一起赴黃泉。
可剛一抬頭,站於一旁的皇后嘆了口氣。
「孫人糊塗。」
皇后寬大的袍袖口,垂下一串琉璃墜子。
這串墜子算不上名貴,卻讓孫人頓時僵住了子。
那是,那是母親的墜子。
是母親重要,還是家族和自己的命重要,皇后在自己做一個選擇。..
狠狠咬住,到口中的腥氣后,孫人重重叩首。
「臣妾領罪。」
自己已經活不下去了,那至,要保住母親。
孫人被拖了下去。
林庭安的眼神看向了林璟,他笑了笑,居然沒了怒意。
蕭卿緲卻一看便知,林璟完了。
若是今日林庭安還生氣,那他便是還念著一父子之,如今看來,世疑加上今日這樁事,讓林庭安的心徹底了。
「代王膝下只有一子,子嗣不,朕念及手足深,便將你過繼於代王膝下。只是,代王已立世子,你不便承襲代王爵位,朕便賜你一個侯爵之位,為仰恩侯,也算全了我們父子一場的分。」
連蕭卿緲都有些吃驚。
這一道旨意,直接絕了林璟的前路。
他是皇子,即便得了再多申飭,依舊是有繼承權的。
可如今,林庭安居然直接將他過繼了出去。
沒了皇位繼承權不說,甚至連代王的親王爵都得不到。
是啊,人家畢竟有親兒子,為何要把王爵給你這個半路來的兒子呢。
即便侯爵也是旁人畢生不可求的尊榮,可對於林璟來說,這比殺了他還令他難。
果然,林璟立刻膝行向前。
「父皇,我是你的兒子啊,兒臣即便錯了,您要打要罵都好,可不要將我過繼給王叔啊!」
涕淚橫流的林璟,早已沒了曾經的意氣風發。
或許從一開始,他便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他的一切,都都仰仗林庭安的寵,如今,一旦林庭安收回這份寵和看重,那林璟就什麼都不是了。
「來人,將仰恩候送回皇城,直接送到代王府上,代王不在皇城,便由世子代為看管,待年後便分府獨居即可。」
林庭安沒有毫心,儘管底下跪著的那個人,是他疼了二十年的孩子。
他也曾手把手教他騎馬箭,也曾為他第一次征戰沙場輾轉反側不得眠,也曾為他第一次取得功績而歡喜不已。
可是,他是皇帝,是這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存在。
帝王的尊嚴,不容踐踏,不容欺騙。
臨王被過繼出去,徹徹底底從奪嫡之爭中敗北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行宮。
眾人皆是震驚不已。
那可是皇長子,娶了兩門貴,是曾經陛下最寵的兒子啊。
怎麼就突然被放棄了呢?
很快,便有消息靈通之人,打聽到了行宮今日還賜死了一位人。
年輕的宮嬪被刺死。
曾經風頭正勁的皇子被過繼。
眾人心中有了猜測,一個個也噤若寒蟬,連個為林璟求的都沒有。
畢竟,大家站隊不過想博個從龍之功,如今臨王了仰恩侯,徹底絕了前程,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冒著怒皇上的風險,去幫他求。
姽嫿讓人給王懷玉送去了口信。
「不過一個仰恩侯,想來接下來的事,妹妹應該易如反掌了吧。」
王懷玉的存在,對姽嫿來說是件好事。
此刻林璟剛剛失勢,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反而不好他。
王懷玉的恨意,是極好的利刃,會一刀刀要了林璟和秦愫的命。
林璟和他府上的人被送回了皇城。
當日,林庭安便病了,高燒了好幾日。
他醒來之時,見到的,是床榻邊正坐著打盹的鄭音。
侍首先發現了林庭安醒來了,忙小聲道,「太好了,陛下,您終於醒了,您都昏睡了兩日了。」
林庭安低聲音,怕吵醒鄭音,「鄭娘子怎會在此?」
聽到這話,侍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陛下,您在病中一直在鄭娘子的閨名,皇後娘娘問起,奴婢實在瞞不住,而後皇後娘娘便派人將鄭音娘子在路上截停接了回來。鄭娘子在此侍疾已有一天一夜,剛剛才小眠過去。」
其實,林庭安病中什麼都未曾說過,從未過鄭音的名字。
鄭音也不是被接回來的,本就未曾離開行宮。
但所有人都只會告訴林庭安,告訴他對鄭娘子有多麼深似海,病中都喊著名字。
果然,林庭安的眼神瞬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