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

行宮中。

和陛下結束了一局手談，又孝順恭謹地侍奉他了睡，三皇子這才疲憊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殿下也太勞累了些，像伺候父皇睡這些小活，讓監們去做就是了，何苦您親自去做呢？您每日還要幫陛下批閱摺子，日理萬機，人都熬瘦了許多。」三皇子側妃此次隨行，見自家夫君如此疲累的模樣，上難免抱怨了幾句。

「說什麼渾話，我為人子，侍奉父親乃是天經地義之事，還有，什麼日理萬機，不過是父皇近些時間眼睛疲累，我幫忙歸攏些請安摺子，你若再胡說，我打發人送你回京城去，不必在跟前侍奉了！」

三皇子立刻呵斥了側妃，而後讓人將側妃送回了房間。

側妃一走，屋頓時寂靜了許多。

不一會兒，心腹走了進來，輕聲道，「側妃已回去了，殿下。」

三皇子疲倦地了眉心，嘆道，「這日子當真可笑，日日都要演戲，連自己的枕邊人也不能信。我今日若是流出半點不滿或驕矜，不等明日，父皇怕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自己這位父皇，越上了年紀越多疑。

當年他做太子時昏昏無能，差點被戾王奪了皇位，如今就替他那寶貝太子，心起了屁底下的太子寶座，一面用自己，一面又防著自己，生怕自己也效仿當年戾王行徑。

自己可不會如戾王當年那般蠢笨，還未十拿九穩，便出野心模樣，最後了別人通往皇位的踏腳石。

他要做，便要一擊即中，一時的做小伏低算什麼，等到自己登上帝位后，自然有一個個清算的機會。

「韓淮胥那邊如何了？」三皇子目前最不放心的，便是韓淮胥這部分。

當年為了拉攏武林勢力，他選了韓淮胥這顆蠢笨卻好用的棋子，更是借他的手一舉除掉了兩個心腹大患。不想當年之事，卻有網之魚，如今將自己快布好的局生生撕開了一個豁口。

「他不是骨頭，怕是該招的都招的差不多了。不過殿下放心，誅殺令已經送往杭州，澹臺令主做事乾脆利落，只要人一死，即便國師再想死咬住您，也無用了。只是，誰也未曾想到，國師居然會是衍天宗傳人，殿下與他，日後怕就是敵對了。」

心腹對韓淮胥被抓一事倒不算擔憂，他擔憂的，是裴行之的立場問題。

三皇子不屑地一笑，「什麼衍天宗，說能通天命，不也沒算出自己被滅門的日子麼？我能滅他們一次，自然能滅第二次。何況，你以為父皇就不猜忌裴行之麼？歷來國師這個位子，可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現下，裴行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雍家藏著的那樣東西。

「雍柏死前難道不給自己的兒留下保命的東西？還有，雍家三兒，若要留脈，總要留個男丁，為何拚死送出了兩個娃。們上絕對有，我如今已經沒空等了，等了十年，也沒等出個所以然。父皇如今子越來越差，我要儘快拿到那樣東西！讓澹臺皎皎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問出來！」

三皇子沉下臉，整個人顯得鷙可怖，毫沒了旁人眼中賢王的模樣。

而此刻的杭州。

姽嫿在裴行之換了一乾淨的衫后，便在開衛的護送下，回了汀蘭水榭。

可這樓里的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竹音更是悄悄跑來問過，「你和國師大人，真發生了……」

姽嫿皺起眉頭，輕聲道，「哪裏又來的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聞？」

竹音卻很篤定，「還捕風捉影，你今日出去和回來穿的衫本都不一樣，大家都是能看到的，還有，國師大人居然派邊的開衛送你回來。」

竹音抓住了姽嫿的手，真實地對勸道，「之前你和韓淮胥之事，我不贊同，是因為韓淮胥本不會娶你，而且江湖人刀尖，你年歲也不小了，還有一個妹妹，該好好考慮日後的打算。他本算不得良人。」

姽嫿苦笑道，「那國師大人就算了？國師大人份高貴，於我而言更是天上月，高攀不得。竹音阿姐，你別再打趣了。」

竹音卻正了神，低了嗓音，「你犯蠢了麼？國師大人自然不可能將你納回去，但是你和國師有過這層關係，不管是讓他為你和妹妹贖籍，還是日後自立戶，能走的路都更多些。什麼不不的，哪有這些來的實際。」

說完，輕拍了拍姽嫿的手，囑咐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今這樁韻事，對你是個機會。」

看著竹音走出去的婀娜背影，姽嫿沒了剛剛的怯之，而是滿意地笑了笑。

自己想要的，正是所有人的誤會。

澹臺皎皎上輩子既然會對自己下殺手，這世同樣也會如此，而且依著對韓淮胥那種不正常的執著，自己如今將韓淮胥剔骨斷足，定是更不會放過自己。

可姽嫿不得不如此做，不能讓澹臺皎皎一直像個毒蛇一般藏在暗，將到明面上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自己如今和妹妹瑤卿在汀蘭水榭的地盤上，就如同別人砧板上的魚，若不找個靠山，便只能任人宰割。

姽嫿嘆了口氣，自己扯了裴行之這張虎皮，也不過只能拖延個，還是得另謀辦法。如今這個份，做什麼都要走一步看三步，得儘快想辦法離這裏才是。

韓府。.

澹臺皎皎看著面前的越如灃，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大人，您說什麼呢？什麼韓淮胥四肢已殘？」

越如灃被嚇得一個激靈，心想這小娘子怎麼會有如此表。

他強裝鎮定，說道，「沒錯，我趁人不察進去看過，他的手筋腳筋皆被挑斷，髕骨也被活生生剜去，日後別說武藝，便是正常行走也做不了，只能為一個躺在床上的廢人了。聽說，是汀蘭水榭的辛夷的手，這小小子發起狠來倒真是讓人心寒。」

接著，他看向澹臺皎皎那張絕的臉龐，眼神微瞇，低聲道，「澹臺小姐，韓賢弟已經了廢人，何苦再吊在他的上，越某不才，也是惜花之人，若是澹臺小姐日後有什麼難過之，盡可以來找越某。」

澹臺皎皎眼神一冷，高聲道，「越大人既然公務繁忙，那就不便久留了，來人，送客！」

越如灃只好悻悻然地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澹臺皎皎冷聲道，「過幾日，尋個由頭，落水也好，墜馬也好，讓他死得利落點。」

後傳來了一聲低沉的聲音，「是。」

屋恢復了寂靜，澹臺皎皎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始將目所及的所有件砸了個碎。

半晌后，終於發泄完后，近乎歇斯底里地從嗓子中出了聲音，「你阻我和珉郎的路，辛夷，我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