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過去了,蕭衍依舊是那副模樣,他站在馬車上看著姽嫿,彷彿不過是出了個遠門,而他作為夫子,來接回家。
「夫子。」姽嫿沒有喚他陛下,依舊是以夫子相稱。
「你帶著親隨,回盛京再住在霍侯府也多有不便,你的親隨兵馬可安置在西郊的溫泉別院中,而你,我在盛京為你選了一宅邸,你作為永安侯,有一宅邸也屬正常。」早在聖旨送往南境之時起,蕭衍便已在考慮姽嫿回盛京之時的安排,他特意選了一離皇宮最近的宅院,又命府好好裝潢了這間宅子,一應品都只從自己的私庫里出。
「夫子,我不在盛京長居,宅子放在那裏只是空置浪費。」姽嫿只輕輕搖頭說道。
蕭衍的臉白了一瞬,而後輕笑道,「就算偶爾回來住,也該有所宅子,孤如今國庫盈,還缺你一間宅子麼?收下便是。」
姽嫿只好應是。
到了永安侯府,蕭衍在姽嫿的介紹下,也知道了旁那位文士的份——鍾離先生。
姽嫿此次回京,也沒想瞞著蕭衍的目的,畢竟,想讓長寧郡主的罪名晾曬在青天之下,想讓真正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不是頂著拓跋一脈的庇佑,即便死了,也是皇家親封的長寧郡主,世人香火供奉。
而這一切,都需要蕭衍的配合。
將自己的世和盤托出,也將自己所掌握的,這些年長寧郡主的所作所為都呈給了蕭衍。
「夫子,是我的阿母,我說其不是,乃是不孝,但青蘋郎的死,我不能不管,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假作不知,不然我也愧對夫子對我的教誨。老王爺全族幾乎盡數為國捐軀,是英雄不假,但若他知道自己的兒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殘害他所庇佑的百姓,怕是老王爺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就當學生不孝,待老王爺喪事之後,請陛下秉公理,給這些無辜慘死之人一個公道。」
姽嫿盈盈拜倒在地,後,鍾離先生眼神複雜的看向這個兒。
這麼多年了,自己制於救命之恩,即使心痛如錐,始終不曾對拓跋無雙手。
是他錯了。
拓跋老王爺是對他有救命之恩不假,而自己因著這份恩,放過了拓跋無雙,這些年又害了多人呢?自己是否也欠這些人一個公道呢?
「嫿嫿,拓跋老王爺剛死,孤沒辦法要了拓跋無雙的命,你明白麼?」蕭衍是一個很清醒理智的皇帝,即便他因著拓跋無雙對姽嫿的薄待,這些年對霍侯府十分冷淡,卻也知道,拓跋老王爺剛死,若自己便要了他唯一脈的命,怕會直接寒了天下武將的心。
「夫子,拓跋老王爺為國捐軀,可免其子孫死罪。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難道就不該給那些枉死之人一個公道麼?」姽嫿從未想過直接就要了拓跋無雙的命。拓跋老王爺新喪,只要拓跋無雙不是犯了謀逆大罪,蕭衍終究會饒一命。但只要借這次掉上所有的環,日後結下的漫天仇家,自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姽嫿為何苦等三年,只等拓跋老王爺去了才發難,就是怕老王爺為親所,一力保住這個兒,屆時便不能輕易了。
「孤,允了。」蕭衍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頭。
霍侯府。
長寧郡主面慘白地躺在床上,雙目獃滯,一旁的霍娉婷端著湯藥,正耐心勸道,「阿母,好歹也要喝葯啊,你這些時日不吃不喝,子如何經得住?」
霍娉婷這些年過的並不好,嫁樓家后產下一子,可惜未滿月便夭折了,樓沐自從秦氏離開后,竟有些瘋魔了,後面更是自己在家中修道,不問俗世了。
樓夫人因此對霍娉婷很是不滿,好似自己兒子如今這般,全是霍娉婷的錯一般,因此也是沒磋磨。
霍娉婷在樓府,活得像個幽靈一般,無兒無,郎婿也不疼,府中之人也不敬重。
只能牢牢著長寧郡主這棵大樹,才能讓日子勉強好過一些。
如今,拓跋老王爺去了,對長寧郡主而言是打擊,對自己而言,又何嘗不是呢?
長寧郡主躺在床上,只一句話也不說,悲傷的,不是自己阿父的離世,而是從此之後再無靠山可依了。
這些年,和霍侯貌合神離,不過是因著自家阿父的原因,霍侯才一直敬著。就算在這貴人遍地的盛京,旁人看在阿父的面上,也會讓幾分。可如今,阿父去了,自己從此該怎麼辦呢?
不管眾人心中如何想,六日後,拓跋老王爺的棺槨運抵了盛京。
停靈三日後,子親自主持了拓跋老王爺的喪葬之儀,蕭衍親自提國之柱石四字,陪葬進了老王爺的陵寢。
老王爺戎馬一生,最後也死得榮耀,出殯之日,盛京的王孫貴胄皆來為其上一炷香,姽嫿也親持晚輩禮,為老王爺送了一程。
見到姽嫿這個闊別三年的小妹,霍嶺也是慨良多,只是他深覺自己當年薄待了姽嫿,因此也不好上來攀談,只留下了一句,「你做的很好,阿兄以你為傲。」
姽嫿的回京,也讓盛京久違地熱鬧了起來。這位永安侯,鎮守南境,從無敗績,以子之封侯本天下非議頗多,可這一場場的勝仗下來,再無人敢質疑的地位。
盛京眾人本還在嘆長寧郡主的好福氣,前半生有拓跋老王爺護著,如今老王爺去了,又有了這樣一個出息的兒,保住了下半生的榮華富貴。
不料,老王爺喪儀后的第八天,姽嫿帶著鍾離先生,於皇城門口敲響了那面近十年未曾響起的登天鼓,要狀告其母長寧郡主草芥人命。
舉城震驚。
因著鍾離先生當年過重傷,子孱弱,那六十下笞刑姽嫿代其了下來。
即使蕭衍一再囑咐行刑之人手下留,可即使打得再輕,那也是笞刑。六十下打完,姽嫿在一旁婢的攙扶下方能勉強站起。..
而同時,宮中也下了旨意,召霍侯夫婦二人宮,此案,由陛下親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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